江寧一大早趴在南區文教樓,402教室裏昏昏欲睡。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緣故,自己這兩天似乎一到晚上就很有精神,一點也睡不著。昨晚上自己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整晚,最後沒辦法隻好開燈看起了書。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昨晚林雨言並沒有回家,不知道去了哪裏,徹夜不歸。直到今早自己出了門她都沒有回來。謝必寧倒是在自己到了林雨言家的時候就已經在那兒了,江寧問她怎麼進門的,她說有鑰匙。看樣子林雨言對自己並沒有多少分信任。
今天的外國文學課講的是西方古代的英雄敘事史詩,江寧對這些沒什麼興趣。他趴在桌子上,往後翻著那厚厚一遝的課本,偶爾看到一些感興趣的內容就停下來讀一讀。他翻到了瓦爾登湖的那一頁。
這本書自己看過,戴維·梭羅對於自然景物那種細致到極致的描寫,讓自己打開了眼界。特別是其中有一段描寫湖麵上的樹影的幾句話,給自己的印象極其深刻。說起湖泊,江寧就想到了那個藏在七星山公墓後邊的深湖。
江寧至今忘不掉那碧黑色的湖水,那毫無波瀾的、平靜異常的湖水。那寧靜的深湖似乎就是死寂的化身,湖裏既沒有水草、也沒有魚,甚至連泥沙都沒有。整個湖水幹幹淨淨,澄澈如黑色的翡翠。
黑色的翡翠……
江寧的眼中又一次充盈著那一汪潭水。
黑色的寒潭依舊波瀾不興,江寧漂浮在看不到邊際的湖水中,不上不下,不左不右。湖麵上唯有一絲微光穿透了碧黑色的湖水,直射在江寧的眼皮上。偶爾借助了湖水的幽邃,江寧可以聽到湖麵上的翅膀劃動著掠過水麵的聲音。想必它們激起了一些波瀾,卻無法傳導到自己所在的深湖裏。
低頭往下看,幽深的湖水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矗立在底下。江寧一個猛子紮了下去。他要去看看那是什麼。
水越往下越黑暗,但奇怪的是自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湖裏的那些礁石。比起在林雨言的記憶中,它們清晰了很多。
它們的形狀各式各樣,不過大都是彎曲的,奇形怪狀,有的甚至就像是被放大了的人類大牙。江寧看著那些參差不齊的白色巨石,心裏卻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這不是石頭,看樣子像是某種動物的骨頭,而且還是某種非常巨大的動物的脊椎骨!
江寧放眼望去,卻看不到這條脊椎的盡頭。它的盡頭被埋藏在幽深的湖水的最深處。江寧想到了林雨言曾經說過的那條蚺蛇的屍骨,莫非就是這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脊椎?那這條蚺蛇豈不是有上千米長?
江寧無法想象它曾經活著的樣子,也無法想象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有這樣的生命。它究竟是怎麼長到這麼長的?
在驚歎於這一具蛇骸的時候,江寧卻沒有注意到黑暗的湖水中多出了一些東西。那是一雙隱秘的眼睛,正靜悄悄藏在脊柱下的肋骨間,貪婪地盯著江寧。那雙眼睛的瞳孔是打橫的,和一般動物的完全不一樣。
漸漸地,江寧似乎注意到了什麼。他轉頭看向身後,茫茫的湖水裏卻什麼也沒有。他皺著眉頭,仔細地打量著身後,但是畢竟他目力有限,什麼也看不到。
奇怪,明明感覺有人在打量著自己,為什麼自己一回頭,那種感覺就消失了?難道這湖裏還有什麼別的東西在?江寧凝視了身後片刻,決定去湖裏其他的地方轉一轉。脊柱所在的這一片湖水裏似乎有些東西在暗中遊來遊去,那東西隱隱有些令人感到恐慌。於是他雙腿一蹬,向前遊去。
在江寧看不見的地方,那雙眼睛悄然遊到了他身下漆黑的湖水中,繼續帶著一種貪婪,深深地凝視著他。
湖水雖然廣闊,但是江寧遊了不久,就看到了一座突起的山石。湖底比起原來多出了一座小山丘。山丘大概有二十多米高,它就像是一片片頁岩豎著疊在一起形成的。山丘上到處都是豎直向下的縫隙,裏麵時不時可以見到一些木頭。想必是那座神廟的殘骸,江寧想到了林雨言記憶中的那個“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