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跟了過去,才發現那是一幅梵高的《向日葵》的超級放大版本。整幅油畫差不多有兩米高,黃得熱烈的向日葵開放在高大的畫板上,碩大而又栩栩如生。江寧看著畫,總有一種自己變矮了的錯覺。
謝必寧伸出右手,輕快地在向日葵上拂過,那幅油畫就這樣在江寧的眼裏一點點地透明起來,然後消失在了空氣中,露出原本藏在畫後的一扇門。
“你怎麼做到的?”江寧吃驚地問道。
“腦子裏想象著這裏有一扇出去的門就好了啊。”
按照謝必寧的說法,這簡直就像端起碗來吃飯一樣簡單。但是真有這麼簡單就怪了。算了,反正自己一個凡人,學了好像也沒什麼用。
兩個人開門走了進去,門後是一條暗淡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是一扇門。和自己進來時候宿舍大門口的那扇門一樣。
“走吧。”謝必寧在江寧身後說道。
江寧回頭一看,剛才那扇門消失了,隻剩下一堵牆擋在那裏。他轉過身來,發現這個走廊跟他在四樓見到的都不一樣,這裏的照明靠的是電氣燈,跟那些走廊裏的火把完全不同。
這裏還真是個神奇的地方,江寧不禁感慨到。
“對了,為什麼我前幾次夢到你,你都……”
“像這樣?”走在前麵的謝必寧回過頭來,長長的舌頭又吊了出來,隨著她的腳步一晃一晃。
“啊!”江寧被她這樣突然地嚇了一跳,往後跳了一步,才反應過來。“你幹嘛!人嚇人嚇死人的!”
“可我是鬼啊。”謝必寧朝他翻了個白眼。
“哦!”
“喂,你喜歡我哪一個形象?”謝必寧見江寧一臉的不高興,便把頭轉了過去,過了會兒再回來,舌頭已經收回去了。
“我覺得,都不太喜歡。漂亮是漂亮,就是都太……呃,妖異了。”
“活人的論調真無聊。我死了以後,才發覺以前那種在乎別人議論的想法是有多幼稚。你覺得接受不了我這個死人就直說,我又不會怪你。畢竟我們已經不是同類了。”
江寧聽了她的話,久久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該怎麼接她的話。按她的說法,她自己沒法去輪回,隻能待在舊宿舍裏一個人自說自話。像她這樣,確實很孤單。但是自己又不是什麼和尚道士,對她該怎麼處置,好像也沒有辦法。某些意義上說,她挺可憐的。
沉默一直持續到兩個人來到大門前。
謝必寧一把拉開了黃色的木門,夜色瞬間出現在江寧的眼中。夜晚的風還在繼續,隻是它們根本闖不進來,門口仿佛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擋住了那些風。
“走吧。”謝必寧的聲音依舊空靈,卻沒了剛才的那種活躍。死氣沉沉的,真的像個死人了。
“謝謝……”江寧回過頭看著她,突然心懷愧疚地說了一句:“其實你挺漂亮的,無論哪一副麵孔。”
謝必寧聽了,突然燦爛地笑了起來。
“騙我的,對不對?”
“妖異歸妖異,但是確實很漂亮。”江寧認真地點了點頭。
“謝謝,快走吧。晚上會有人在院子外麵的大門處巡視的。”謝必寧輕笑著推了江寧一把,他便輕飄飄地飛了出去,落在了外麵的門洞裏。
等他回過頭來,身後的走廊和大門已經消失了,那大門又恢複到了自己進來的時候把它打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