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會成語了。”班長笑嗬嗬地拍了拍馬濤的肩膀。
“我怎麼覺得自己才二十四呢？”我嘀咕了一句，算了算出生年月和今天的日子沒太算明白，但是起碼有二十六了，生病的兩年多我什麼都沒幹還經曆了許多痛苦，這段日子是我人生當中最為空洞、模糊的歲月，我覺得自己的潛意識大概是想把這段時光忽略掉。
“蔣秋萍，有個事我一直沒想明白，六年級的那次例行假期為什麼不帶男生？”孫健有點喝多了，話一出口班長噴了口酒，“別問了，過去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我也不記得了，別管什麼假期了，我馬上結婚了，你們都去啊！”蔣秋萍咋咋呼呼地尖聲說道：“本想要林樂瑤給我當伴娘，沒想到，哎……”
“現在這人都脆，說沒就沒。”班長也跟著感歎。
我覺得自己的意識有一段時間從現實當中抽離了出去，回過神來的時候突然大聲問道：“你們是說林樂瑤死了？”
我的聲音有些大，情緒也有點激動，語言又太過直白，同學們肯定不知道我和林樂瑤去了同一所中學，更不知道我對她的感情，如果我不說可能連林樂瑤本人都不會知道，大家都吃驚地看著我，我感到自己有點失態，此時的趙紫璿和蔣秋萍都在抹眼淚，我心想你們他媽的哭什麼，我都沒哭。
“怎麼回事？咱們班花沒了？”老師也是表情驚訝。
蔣秋萍說上初中之後她和林樂瑤的接觸不那麼多了，前一段結婚準備給自己找個最漂亮的伴娘才想起她來，一打聽這才知道林樂瑤死了。
蔣秋萍說得模棱兩可很不清楚，據她所說事情大概是這樣的：大約一年前，也許還不到一年的時間，林樂瑤也訂了婚，什麼時候結不知道，男方是個公務員，個人條件不錯，但是那時候另外一個男人總是騷擾林樂瑤。手段包括在她家附近寫大字報羞辱她，半夜敲她家的門，還砸了她家的玻璃，後來林樂瑤怕家裏人受連累，一個人搬出去租了套房子，想早些結婚了事，可是那男人找到了她的未婚夫，跟他說了許多林樂瑤的壞話，聽說還給他傳了些豔照之類的東西，也不知是真是假。結果未婚夫跟林樂瑤分手了，事情鬧得很不光彩家裏單位都知道了，再後來林樂瑤突然跳樓了，就在她租住的房子裏麵，據說當時屋內還有別人。林樂瑤死後事情鬧到了法院，最後不了了之，林樂瑤的家裏人害怕觸景生情，已經搬去外地住了。
我問了蔣秋萍許多問題，她也答不上來，很多事情隻是聽說，我的表現有些失常，抓著林樂瑤的死因刨根問底，直到老師聽不下去了說道：“人都不在了還問那麼多幹什麼？你小子怎麼還像小學生那麼好奇。”
我呆不下去了，佯裝不舒服提前離席，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卑鄙小人，我甚至從來沒見過像自己這麼卑鄙的小人，我應該痛哭流涕，我應該痛不欲生，可是我的內心竟然有些幸災樂禍。心想林樂瑤死在我前麵很好，我不用再為她分心了，古代皇上死了都得有人陪葬，我就當是最喜歡的人給我當了陪葬，真是浪漫，我不死都有點可惜了她這份情誼。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像著了魔一樣天天起得很早，七點鍾就潛伏在林樂瑤以前的住所附近，希望看到她的身影，三點鍾又去林樂瑤的單位，一直等到幾乎所有的人都下了班才走，每當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我都屏息寧神地觀察著，我堅持了半個月結果一無所獲。
我還是不死心，心想也許林樂瑤放了個長假，也許她舉家都搬走了，我愛了她那麼久結果卻以這種方式收場實在讓人無法接受，我們互相指責，一年前她在飯店裏對我的謾罵竟然成了絕唱。
既然我愛了她那麼久為什麼又會產生幸災樂禍的想法呢？我到底愛了她多長時間？是十年嗎，我覺得自己到底愛了她多久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還愛不愛她？因為也許根本就沒有時間這碼事，時間隻是人們的意識所創造出來的概念，用以表示物體狀態。過去一秒和未來一秒中間差幾秒，隻有一秒，過年一年和未來一年中間隔幾年，隻是一年，用未來一年減去過去一年是零年，那麼就說明沒有現在。我說過去一年你能明白，我說未來一年你也能明白，但是沒人說現在一年，現在一秒，現在是沒有長度的，你認為現在是現在的時候，現在已經變成了過去，你認為未來是未來的時候，未來已經變成了現在，而未來又是無數個現在延伸變成的，沒有現在就沒有未來；而過去是經過無數個現在形成的，沒有現在也就沒有過去。時間隻有一種狀態就是永恒，時間不變，變得是物質和人，時間是人創造出來的意識工具，就像我們創造了汽車、飛機這些原來沒有的東西，還有微機分、函數這些原來沒有的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