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就這麼過去了，副局長把我找到了辦公室，他是個挺幽默的中年男人，看看我問道：“劉經理，業務開展得怎麼樣？”
我撓撓腦袋，“這個……我想問問業務應該怎麼開展？”
“你都幹一個月了，還想不明白怎麼開展業務？”
“沒想明白！”
“那我告訴你兩個辦法，最簡單最見效的，你家有錢沒？”
“沒有錢！”
“有沒有親戚是大款或者在企事業單位當官。”
我想了半天，“有，但是官不大錢也不多而且出了五服。”
“你想辦法找他們拉存款，存到咱們下屬的儲蓄所業績就算你的，你一年拉來一千萬存款什麼都不用幹了，收入保證比以前高。”
我咽了口唾沫，對局長說道：“一千萬有點費勁。”心想一千塊錢我都不知道上哪去拉。
“現在房地產熱，那你去跑跑房地產，咱們有廣告公司，讓新樓盤在咱們這做做廣告，提成也不低，關係處好了，讓開發商把房款存咱們這你就成了，就用這兩法，拉存款，跑樓盤，你試試。”
“行，謝謝局長。”
我出了屋還是一頭霧水，第二天穿上了我最昂貴的行頭，阿迪的褲子和耐克的鞋，我背著兜子走進了一個新開的樓盤，我左晃晃右晃晃，心想這他媽找誰拉存款做廣告啊，我急出一頭汗突然過來一個笑容燦爛的售樓小姐，“先生，看房子嗎？”
我看看她一咬牙該說的話還是沒說出來，低著頭答道，“我想看看小戶形。”
“哦，我給你介紹一下吧。”售樓小姐從地理位置到房屋舉架，從周邊配套到硬件設施說了半天，我心裏發虛隻有最後一句話聽進去了，“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相當好。”
“您是貸款還是一次性，今天能把首付交了嗎？”
“我還得跟家裏商量一下，謝謝你了。”
售樓小姐遞給我一張名片，我裝進包裏落荒而逃。出了售樓處我心想出師不利，於是又轉站下一個樓盤，我站在門口做了半天的心理準備，心想這次要一氣嗬成，進去就對售樓小姐說‘你們老總在嗎？’然後見了老總就說‘大哥你存點款吧！’之後老總存個一千多萬定期，我這一年就不用幹了，也挺簡單。
我鼓足勇氣剛想往售樓處裏走，結果裏麵出來幾個男人氣勢洶洶地開著奔馳和一台越野車離開了，我心想這可能就是領導，領導已經走了，我不用進去說了，於是打道回府又跟於雷和李大勇玩了一天。
晚上回家的時候李大勇問我，“經理一天都幹什麼啊？”
我想了想說道：“我一般都跟開發商打交道。”
“行，有發展。”於雷一伸大拇哥表情十分佩服。
晚上睡了一覺，第二天我再也不願意去跑樓盤了，昨天的那點勇氣已經蕩然無存，我覺得這經理的活應該是前呼後擁相當風光體麵的，我這低聲下氣成何體統，於是認真地跟我媽說道：“媽，咱家有多少錢？”
“問這幹什麼？”
“你認識有錢人嗎？我們局長說拉一千萬存款我這一年就不用幹了。”
“不認識，現在有錢人都不願意露富，親戚朋友更是如此，就算有一千萬人家也不可能存你那讓咱們知道。”
“那我得開展工作啊。”
“你當儲蓄員多好，風吹不著、雨淋不著，不好好幹結果變成經理了，經理你能幹了嗎？你以前要是當兵現在興許都成軍官了，你要好好學習現在都上大學了……以下省略五萬字”我媽借題發揮耗時幾小時還是沒有批評過癮。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敢跟我媽交流工作了，隻得硬著頭皮繼續我的經理生涯，我不再接觸開發商了，天天跟著於雷、李大勇兩個地痞鬼混，沒多久一個月又過去了，副局長再次把我找到了辦公室，“劉強，你業務怎麼一點起色也沒有？”
我心想完了，他現在已經不尊重我了，不叫經理改叫劉強了，於是歎了口氣說道：“局長，這個活吧好像也不太適合我。”
“你看，投遞員你也幹過，營業員也你幹過，儲蓄員你也幹過，現在經理你也嚐試了，再沒有適合你的，你可就得自己找活了，我這考核期是三個月，你頭兩個月業績是零，這個月我看你表現，我給你個最低標準，拉來一百萬存款，或者讓企事業單位在咱們這花三萬塊錢的郵資，就是郵三萬塊錢的東西，那樣我就再保你一個月。”
“誰能郵三萬塊錢東西啊？”
“也不一定是郵東西啊，可以訂做點帶有企業特色的集郵冊，紀念冊之類的，賀年卡也行啊，廣告也行啊，快到中秋了，你賣點月餅也行啊，咱們現在和廠家合作呢，公司現在的業務多廣啊，還有那個投遞到戶的定位廣告也很有吸引力啊，富人的名址信息咱們這都有。”
我搖搖頭心想業務是很廣，就是信總丟，別管什麼項目隻要掙錢跟郵政一點關係沒有照樣能上，我對市場經濟的認識越來越深，就是掛羊頭賣狗肉，啥掙錢整啥，你以後要是發現郵政開商場，銀行開洗浴一點不用吃驚，現在不流行把本職工作做好，什麼掙錢什麼就是本職工作，我的思緒越飄越遠，心想我要是局長多好，直接把這改成一娛樂城，從台球到足療還有購物一應俱全，再整一賭場，進去消費全使郵票……
“你有什麼想法了？”副局長打斷了我的思路。
“沒有，局長我一定好好幹！”
回家之後我就下定決心這個月一定要好好玩，我已經徹底放棄了，拉關係丟臉麵的事實在不好意思幹，我再玩一個月然後下崗再就業。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大限已到我識相地拿著一份辭職信去見副局長，我已經沒有資格見局長了，他太忙。
我把辭職信往副局長桌子上一放說道：“局長你費心了，咱們後會有期。”
“嗬嗬。”副局長一笑說道：“你小子挺有意思的，我也是仁至義盡了，這三個月工資都是按客戶經理全額給你開的，你一分業績也沒給我拉來，白拿了五千塊啊！”
“局長，我對天發誓，我一天也沒閑著啊。”語言是門藝術，我說得的確是實話，這三個月我跟於雷李大勇天天混跡於遊戲廳、台球室、網吧、飯店、ＫＴＶ之間，多虧他這五千塊錢才支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