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前輩欲對卿卿不軌，馬車尚未被顛起，前輩便壓在卿卿身上，說，說……”卿卿低下頭，雙肩微顫，顯然被嚇得不輕，“前輩說，卿卿的小身板兒不能跟前輩相比……”
“喂！臭小子你胡說什麼？！”宋明溪驚恐地退了一步，臉色大變，“阿銀，你別信他！他就一隻狼崽兒！比狐狸還狡猾的狼崽兒!本公子非斷袖，無戀童癖，如何會看上一個六歲大的小鬼？！若非他詆毀本公子，本公子如何會……會……”
聲音漸漸弱下去，我閑閑地眯了眯眼，沒有錯過卿卿聲音中壓抑的笑意，也就隻有我會明白卿卿那無良的性子了，看著宋明溪那玉樹臨風的臉急成豬肝色，不由一笑：“再過半柱香的時辰便到洛溪了，你們也消停些。”
“阿銀……”宋明溪有些不甘心，握緊折扇，悶悶道：“本公子真的是被冤枉的。”
內力通向四肢百骸，漸漸行動不再束縛，隻手撩起窗簾，冷風夾著雪吹進，不一會兒便化作雪水，我彎起嘴角，笑道：“那又如何？”
宋明溪軟趴趴地倒在桌上，無盡幽怨：“阿銀，你和那小鬼根本就是狼狽為奸！”
看著他挫敗的表情，我曬然一笑：“宋大公子言重了，我不過覺得有些意思罷了。”
雪越下越大，路也越難走，連著幾日的雪積了好一尺厚，這樣下去，半個時辰的路非得熬到月上枝頭，心下一想，喚道：“展刖。”
“主子何事？”馬車外，沉穩的聲音隱隱用上了內力。這副模樣怕是全靠多年習武所鍛煉的堅毅吧。
這樣想著，不由開口道：“此處離洛溪並不遠，我與卿卿先過去，這樣下去隻會耽誤更多時辰。”
“遵命，屬下一定跟上。”
馬車很大，中間放了一張矮桌，桌上放滿各種點心吃食。車內幾乎一應俱全，炭盆的火燒的正旺，地上鋪滿了羊毛織成的毛毯，絲毫感覺不到寒意，我暗想：帶著宋明溪出遠門便是多方照應，起碼，這馬車的事兒便不用自己再多思量了，省了一大幫子事兒。
從暗格的櫃子裏拿出兩件鬥篷和兩雙鹿皮靴子，俯身給卿卿穿戴妥當，抬眼看著無動於衷的宋明溪，道：“你身子還很虛弱，便坐馬車吧，我們在前方的小鎮會和。”
抱著卿卿跳下馬車，一股冷意襲來，果真冰天雪地。無邊無際的白色蒼茫而荒涼，心中平添一股寂寥。
“喂，阿銀……”身後，宋明溪撩起窗簾看著我，麵上恢複了舊日的嬉笑，“這大雪天，雪狼出沒可是很危險哦，你確定要與本公子分開？”
我將鬥篷的帽子戴上，回以一笑，“多謝掛念，隻是擔憂和你呆在一起會耽誤去的時辰，我不想晚上在這裏過夜。”
拉著卿卿的手，比起顛得七葷八素，不如在這蒼茫大地下聆聽自己的聲音。
蒼天俯視大地，看著人類在塵世中掙紮，驕悅貪慢癡惑惘滅賞，紅塵千丈，不過手中一把握不住的沙。宛如人類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來來去去，見多了，便再無特別。這樣想著，頓時覺得十分有趣，如何不是呢？
“阿銀在笑什麼？”卿卿頂著毛茸茸的帽子抬起頭問我。
我低頭，道：“忽然想起，曾在白澤國麒麟雪山下，卿卿蹲在地上數螞蟻的樣子。”
卿卿宛如白瓷的麵上升起一絲緋紅，淡淡道：“往後阿銀不許在對卿卿說謊了，不然……卿卿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一愣，心底一歎，幽幽道：“有時候，說謊何嚐不是想保護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