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廝(1 / 2)

神,天神,引出萬物者也。

闕,觀也。

開寶二年(公元969年)初秋時節,梁玉喜快滿十八,這幾日是成天一臉的褶子。

倒不是這東閭府小廝麵相出老,也不是他天生異相,而是府上老爺東閭廣前幾日,在後堂用膳時,當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人的麵,數落了他一頓。這一頓數落,似數九天兜頭一瓢冰水涼在心窩之處,讓梁玉喜失意非常。

梁玉喜覺得,這清河縣坊間巷陌,無論那府的小廝,論腿腳的勤快、眼光周到、嘴巴嚴實和訊兒傳的好,他梁玉喜能看出別人眼裏的自個兒,那比起其他小廝不知強了多少倍。

老爺從年初開始,就刻意讓他常到府下的生藥鋪、米鋪子、當鋪……還有那構欄瓦肆之處的生意上看些門道,並囑咐那些櫃上的掌櫃和夥計,不得怠慢。這連府上那馬廄喂牲口的馬德貴,都知道他是被老爺相中了,隻是都不知道老爺會怎地安置他,是將來到鋪上去,還是留在府上幫襯大管家,尚不確切。

聽到這些下人們聚在一起說這些閑話時,梁玉喜的娘也是越發的臉上誠惶誠恐,似喜似憂的。梁玉喜甚至有次在四更天醒來的時候,還在他和娘住的小院裏,聽到他娘一個人嚶嚶的哭後,又笑出了聲。

他知道他娘在跟他地下的爹說話,他娘心底是高興的。

說來,這東閭府上一直有條不成文的祖製,家裏養的小廝,過了束發將滿十八,就不能再跟班跑腿。小廝雖說是大戶人家一世的家奴,不過這半大小子做的事,可不可小覷。小廝這頭一樣就是跑腿傳話,就得能聽懂話音,不能照貓畫虎的傳話,也不能依葫蘆畫瓢的回話。這一傳一回,裏麵就有小乾坤,稍有不慎,就讓另一頭的人會錯了意,表錯了情。這第二樣,就是不能耽擱事情,不能由著自己的小性子,誤了時辰,不光不能貪玩分心,有時還要跑得快。假如從縣東頭的肉鋪到縣西頭米市,能一炷香的功夫跑個來回。最熱鬧時,那坐在城中牌坊樓子下的花子們,看著這些小廝奔來跑去的小身板直樂嗬。

清河縣方圓百十裏地,縣城就在清河邊上,自前朝改朝換代大宋朝,大戶人家也沒見少過。東閭家也是多少代在這清河縣,從生藥鋪發家,一直興隆到有了西半條街的生意。後世有人以話本編排這東閭家為西門家,說他西門一氏,出了一個專一眠花宿柳,惹草招風的浪蕩子,最後家業敗落在他手,他也被幾個婦道人家淘盡,成為後世人的閑談之資。這唱曲說書之人,曆來是隻嫌事小,不嫌事大,有以訛傳訛的,有張冠李戴的,都隻為博看書人一樂。

梁玉喜閑時聽馬德貴說過,府上在早年間,有一個小廝叫石進,人是聰明伶俐,又十分乖巧,一直是太祖爺爺的小跟班。但石進年歲漸長,那討巧的小性子就越發見長,就被街上一幫無賴潑皮攛掇起,開始摸牌耍錢。從幾文錢耍起,漸漸的得空就往賭檔裏鑽,是越耍越大,有些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