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橋,依然是雨,沉悶的天空仿佛在訴說難言的傷懷。傅東伸手摸了摸眼角,空洞的腦子裏滑過隱約的惆悵。
怎麼哭了?傅東不能理解自己的失態。她更不能理解的是,為何心裏沉沉的,稍微挪動步子,便會忍不住蕩漾出更多的淚來。
一個小孩子跑過去,又回頭看了看,再往前跑,拉著一個女人的手道:“媽媽,媽媽,阿姨哭了。”
那年青的母親將孩子攬到身前,輕聲說:“寶貝,你看錯了,那是雨。我們要趕緊回家,不然寶貝身上也要下雨了。”
於是傅東知道,是雨下大了。
昏昏沉沉的傅東接著往上班的地方走去。她不知道撞了多少個人,她的步子很急,也很亂,她隻知道這雨下得人很不舒服。完全不在狀態的傅東終於撐到了下班,又淋著微雨回到了家。
父親在看報紙,母親在看電視。傅東恍惚了一下,腦中閃現兩個佝僂的老人。
“東東回來了?看你身上都濕了,先去洗個澡吧,洗完了吃飯。”母親丟下電視去了廚房。
父親放下報紙,看了眼傅東道:“怎麼也不帶傘?”
傅東從父母身邊衝進自己房中,隨便拿了幾件衣服又衝進浴室,同時聽到身後母親說:“這孩子,剛參加工作就這麼拚命……”
“開始都這樣,年青人就是要有幹勁,熬兩年就好了。”
“我是心疼她……”
大大的浴室有一麵牆幾乎都被鏡子占滿了。傅東哆嗦了一下,脫了濕衣,轉身去扭開水開關,任那暖暖的水此頭頂衝下來,卻暖不了她的心。
她下意識的轉頭去看那麵鏡子,卻在那一刹那震驚得全身僵硬。
她怎麼從來都不知道,自己身後有這麼美麗的鳳凰?為何這鳳凰紅得似火,卻像是在悲鳴?
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她怎麼擦都擦不完。她蹲下身子,壓抑著喉間欲衝出的嗚咽,她甚至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有如此深沉而熟悉的情感湧上心頭,而她卻絲毫回憶不出細節?傅東怔怔的看著那占據整個背部的火鳳,仿佛聽到某個遙遠的呼喚。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東聽到敲門的聲音,可是為什麼這聲音聽起來像是來自另外一個時空?
第二日早上,傅東仍然像往常一樣去上班。
母親憂愁的臉藏在陰影之後,在傅東關門的時候轉身對老伴說:“這孩子怎麼了,像丟了魂兒似的。”
父親皺了眉頭,道:“可能工作中碰上什麼不開心的事吧。晚上她回來我們好好問問。”
傅東覺得自己似乎遺失了某些重要的東西,但她又說不清楚。
這樣恍惚了幾日,傅東昏昏沉沉的腦子實在無法應付工作,便幹脆請了一天病假,本想在家睡覺,可是不知怎的就來到了橋上,靜靜的看著橋下,覺得整個世界都很安靜。
在絕對的安靜中,傅東聽到有個人在喊她。她心中一顫,沒有回頭。
“怎麼,不敢回頭嗎?”那聲音說。
傅東苦笑,她不是不敢回頭,而是不知為什麼腳像是釘在了地上一樣,想動動都難。
身後的人沉默了片刻,於是傅東看到身前出現一個衣著古怪樣貌……難以形容的長發男。原諒她貧乏的語言能力吧,實在是他想象不出該如何形容眼前的男人。但有一點,她的感官明顯熟悉這個男人,因為她發現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修長的手指在傅東眼底輕輕滑過。“怎麼,哭什麼?”
傅東於是知道,自己——又哭了。是水喝多了嗎?
不僅是淚止不住,傅東覺得背後燒一樣疼,疼得她喘不過氣來,隻能傻傻的任眼前的男人樓了她的腰,略有些涼的唇貼上了她的耳朵。傅東覺得心裏有什麼在抽芽,瘋狂的抽芽,然後龐大到占據了整個心靈。
男人在傅東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傅東驟然睜大了眼,淚水模糊了視線。
男人笑了笑:“我對你下了萬寂同歸印,你我早已共命,我既留不住你,便隻有追來了。”說完,輕輕的樓了傅東在懷裏,笑道:“可高興?”
傅東無法說她高興還是不高興,她覺得自己脆弱的心髒承受不了眼前的事實。
男人貼著她的耳朵輕輕吻了一下,道:“你身上有我血繪的印,下輩子——我都能找到你。”
傅東在經曆了一係列大起大落的情緒之後,忽然推開男人,惡狠狠的說:“我要上班去了!”說完跑得飛快,淚珠兒飛到了男人的掌中。可是她明明是請了假的,還上什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