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一個身材勁瘦的黑衣人靠坐在一片廢墟之中,輕輕的喘息,神色間滿是痛楚。
想追他?哼!道行還差了點!黑衣人抹下臉上的黑巾,仔細擦拭著那柄寒光短刃,擦拭完了,猛地轉動手腕,那不到兩掌距離的短刃竟蹭地跳出一臂之長。黑衣人幽幽的看著那點點寒光,憂傷和焦慮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黑巾飄落一旁,上麵深深淺淺斑駁難辨。更深處是暗暗的猩紅,紅得太過深沉。
“誰!”黑衣人眼中散發出淩厲寒光,手腕一動,將那寒光劍擋在了身前。
“是我。”一個妖嬈的女人輕輕的走了進來,她的眼睛實在漂亮,紅得似火,像是凝著血淚一般。
“你來做什麼?”
“我想你需要——這個。”女人一手負在後麵,一手拿著個紅色小瓶子,彎下腰,將小瓶子放到他的腳邊,然後起身,後退兩步,表情始終淡漠。
“行了,你走吧!”
女人麵色未動,卻說:“你這樣莽撞,一點好處也沒有。”
“不用你管!我的事我自己知道!他們兩個我都要殺!都要殺!”
女人半垂下眼眸,冷聲道:“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嗎?”
“約定?女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我再說一遍,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你趕緊走!”
女人深深地看了眼眼前焦躁激動的男人,不疾不徐的轉身離去。
黑衣人拿過地上的小瓶子收進衣服裏,又將寒光劍縮成短刃抱在懷中,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嘴裏低喃著人類聽不懂的語言,竟像癡了一般。
傅東從沒想到,自己會在封陽的寢宮外被攔了下來。
“我要進去。”傅東臉上微有些緊繃的說。
“姑娘,皇上說您要想好了才能進去。”一個年歲較長的宮人略帶點討好表情。
“我想好了。”傅東無語,這話她說過很多遍了,但實際上她根本不知道該想什麼。不過現在能進去才是重點。
“皇上說……”
“我們這樣對話根本沒有意義,你讓我進去行不行?”傅東在宮裏住了這麼久,由於封陽的縱容,她早已忘了要遵守什麼宮廷禮儀。修行的人多半灑脫無畏,傅東自由的性子越來越明顯,一不耐煩了就絲毫不知收斂了。
“皇上說……”
“皇上有沒有說到底怎樣才能證明我想好了?”傅東終於抓到了重點。
“有。”宮人怯懦的看了眼傅東,心想姑娘平時不言不語的,從不發什麼脾氣,沒想到臉板起來倒是威勢十足。
“說!”有為什麼不早說出來,耗了那麼半天,有意思嗎?
宮人一拍手,立刻有個年紀小的宮人端出一個大大的方形托盤來,托盤上覆了一層紅色的布。
傅東看了半天,也沒猜出來裏麵是什麼。
年長的宮人端過托盤,送到傅東麵前,笑道:“皇上說,您若肯穿上這身衣服進去,自然就是想好了。”
原來是衣服。傅東鬆了口氣,但轉而更加迷惑,換身衣服就算想好了?這是什麼邏輯?
“那就換吧。”傅東也是心急,覺得換不換衣服不是重點,重點是能進去。
宮人一喜,本想解釋,但話走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姑娘,別怪老奴多嘴。前幾天,皇上整日整日的坐在書房,有時候一日都不用膳,睡得也少,卻總問我們這些奴才姑娘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皇上對姑娘的心思,宮裏哪個不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宮人一邊領路,一邊偷看傅東的神色,果然見她臉上有些動容。
“皇上這幾日雖說是靜養,但心情總是低沉,時不時的往外麵看,奴才們也都看在眼裏。太後早不管後宮之事,但朝廷的人哪個沒跟皇上提過納妃的事?皇上從小孤身一人,哪裏會不想有個知心貼心的人陪他?姑娘,奴才們都知道,皇上選妃不是選的別人,那是選的您啊!”宮人的聲音裏微有些感傷。
許多話,做奴才的是不能說的,但給傅姑娘敲敲邊鼓還是可以的。這傅姑娘雖沒什麼家世背景,但秉性純良,又是大祭司親口提過可入龍行祭的,這分量,舉國上下也隻她一人。他們這些人整日在皇帝身邊侍候,皇帝或高興或失落他們自然比旁人更清楚一二分。如今皇帝看上了傅姑娘,傅姑娘卻不珍惜這個機會,他怎麼能不推波助瀾一下呢?
傅東想起那夜封陽講起自己的童年,那裏麵沒有親情,沒有友情,隻有漫無止境的孤獨,僵硬得沒有一點樂趣。“好了,說這些做什麼,換衣服吧。”
領到偏殿,兩個宮女迎上前來。老宮人吩咐了一番,退出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