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太後(1 / 2)

當年的駱貴妃正是如今的太後。自從封陽皇子登上王位把持朝政,她就退居後宮一隅,再不過問皇子的事情。

今日天氣正好,太後對鏡梳妝,怔怔的挑起鬢角幾根銀絲,平靜的臉上略有些動容。手不自覺的撫上臉頰,不知不覺已經四十多個春秋了。皮膚不再細嫩,眉眼不再飛揚,青絲不再烏亮,身材也不如十幾二十歲時的纖細柔美。

起了身,舞袖低腰,旋身收肩,麵目清冷,姿態優美,多年的宮廷生活已經讓這個曾經天真爛漫的女孩變得如此低調沉默。

掩不住的是歲月,再多的脂粉頭飾和衣服都無濟於事;挽不回的是真情,再多的金錢權利和威儀都空洞無力。

太後扶在桌邊喘了口氣,頭發也不梳,隨意批了件風衣走出門去。

“太後……”門外的小丫頭驚訝的看著老太後,她素來知道老太後的習慣,不可能不整理儀容就出門。

門外不遠處是一顆樹,一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樹,後宮裏任何一棵樹都比它來得精巧優美。可是太後對這棵樹情有獨鍾。

“下去吧。”太後揮揮手,小丫頭規規矩矩的行禮退去,不再說什麼。

二十多年都這樣過去了,為何今日卻生出這麼多感歎來?太後低低笑了兩聲,雙手貼在樹幹上,身子微微前傾,仿佛這樣就能擁有什麼似的。

“晚卿。”

“誰?”太後一驚,轉過身去,身後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她眨了眨眼,苦笑一聲,是聽錯了吧,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會出現幻覺。

再回頭,太後愣住了。

他從來隻穿黑衣,黑得沒有一點雜色或者花紋,他笑得再溫和,內心也是冷酷的,他是毒是癮,碰不得也戒不掉。

太後退後幾步,轉身就走,眼見著就要行至門邊,眼前黑風一閃,擋住了視線。

太後被駭得低喊一聲,迅速轉頭不願看他。

他還是當年的模樣,而自己已經如斯蒼老!

太後握緊了拳頭,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大祭司,後院不是外臣可以來的地方。”

大祭司皺眉:“晚卿,二十多年了你還是不願見我。”

“再過二十年,四十年,到我死了都不會再見你。”太後一字一頓,身子微微有些顫抖。

“晚卿……”

“駱晚卿已經死了,現在的我是太後,大祭司自重。”

“晚卿,你該知道我對你格外寬容。不然當年就不會是你誕下皇子了。”

太後渾身一顫,忽而怒道:“你走!走!”說完繞過他就要進屋。

大祭司抓住她的手腕避她麵對自己,隻看到那雙曾經多麼溫柔燦爛的眸子此刻已是溢滿了淚水,向來平板無波的臉上壓抑著悲憤和悔恨。

“你老了。”大祭司突然說。

“不用你管!”太後使勁抽開手,“你要幹什麼!”

“晚卿,你再鬧什麼別扭!”大祭司皺了眉頭,不懂這個女人怎麼會這樣固執。

太後氣紅了眼,一把推開他,怒道:“是!我鬧別扭!我已經鬧了幾十年的別扭!我還要一直鬧到死!你再來我就死給你看!”衝進屋裏緊緊關上門,淚不由自主的滑落。

他永遠不懂,不懂卻來動搖她的心。除了遠離,她還能做什麼?

大祭司緊繃著臉,難得的好心情被毀得一幹二淨。靜靜地站在門口許久,大祭司轉身離開,陰雲密布心田。

“太後?太後!”

太後手一抖,梳子落到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鈍響,身後的小丫頭立刻跪下了身子,不安的低著頭。

“什麼事?”太後鎮定的說。

“太後,您拿著梳子有半日了,早膳都涼了……”

“那就撤吧。”太後覺得身子懶懶的,什麼也吃不下。

“太後……還有一件事……”

太後沉默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小丫頭,等她說下文。

小丫頭飛快的看了眼太後,道:“皇上讓一位傅姑娘住在宮裏,大祭司提議傅姑娘入龍行祭,皇上拒絕了。”

“什麼!”太後突然站起來,“什麼時候的事?”

“前兩日,這兩日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兩日!兩日前為何不說?”

“太後饒命!太後從不過問後宮之事,一開始奴婢聽的傳聞各有不同,一時也沒放在心上,這兩日探聽清楚了才敢來報……”

“下去吧!”太後揮揮手,不願再聽。

大祭司剛才來是要說這件事嗎?

太後覺得心煩意亂,久久無法平靜。

每一代生育皇子的宮妃崛起的背後,都有大祭司的身影。遙記得自己當年入宮之時,宮中已有好幾位妃子。來來去去那麼多女子,最後卻是她活了下來,生下了皇子,風光無限,榮寵不衰。這多少跟大祭司有關係。

可是,又有誰知道,自己多麼不想大祭司一手安排自己的得寵和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