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自然看得到傅東骨溜溜轉的眼睛,心中頓覺有趣,卻不說出來。又灌了兩口,妖王隨意的晃著小玉瓶,果然看到傅東一臉擔心,眼睛跟著小瓶子轉,似乎很怕自己一不小心將這寶貝摔了出去。
妖王心裏一笑,隻說:“都準備好了嗎?”
傅東滿腹心思都在那小瓶子上,聽見妖王問話,一心兩用的回了句:“準備好了”,看著妖王在五指間耍玩小瓶子,一顆心都提了起來,特別想說您不要給我好了,別這麼玩啊!
“今晚就在宮裏住下吧。”妖王拿穩小酒瓶,淡色的眸子看向傅東。
傅東心頭一跳,“我……”
“這一去萬裏,也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晚上陪本王喝酒賞月吧。”妖王將小瓶子加上塞揣在懷裏,起身離去,不給傅東拒絕的機會。
夜幕如期而至,傅東被小妖帶到後花園時,妖王已經靠坐在六方角亭的長座之上,一手拿著那小瓶子,一手隨意的搭在椅背上麵,後麵是支撐角亭的圓柱,在夜色中朦朦朧朧染了一層玉白色。
妖王一身淡紫長衫,鑲著齊整花紋的銀邊,前襟微敞,廣袖輕拂,長發如瀉流光,懶懶的覆住一邊肩頭,半眯的眼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醉意。
這樣的妖王是不多見的。傅東心頭一跳,轉開了眼,不敢再看。
“坐。”清冷的聲音帶了點魅惑,傅東選擇了與妖王最遠的靠椅,兩眼看向角亭之外。
說是喝酒賞月,月倒是高掛當空,酒卻隻有妖王才有。妖王的後花園果然都是些珍稀品種,如此黑夜,那些花兒竟開得比白日更嬌豔,也更惑人。點點清光從花蕊中傾瀉而出,神秘,妖嬈,一如妖王。
妖王自在的喝酒,也不理會傅東的沉默。
每一年都有那麼幾天,妖王會在自己的後花園中徹夜喝酒,喝的時候必然有月照高空,必然遣退所有小妖。隻是喝,隻是沉默,然後醉倒在這角亭之中,酣然沉睡。然後依然是那個強悍冷情的妖王,依然是寂然萬世的等待。
隻是今年多了一個傅東。
傅東顯然熬不住夜,這邊妖王還沒醉,那頭已然背靠圓柱合上了眼。其實這不能怪她,任誰長時間緊繃了神經卻一直等不到異變,又是如此柔和安靜的夜,正好是睡覺的時間,豈有不睡之理?
妖王手指微動,一方錦被輕輕落在傅東身上。傅東覺得身子一暖,稍微動了動胳膊,睡得更香,哪裏想得到對麵坐著獨飲的妖王。
小玉瓶裏再也倒不出半滴酒來。妖王自嘲的勾動唇角,今年怕是醉不了了。
站起身,如緞銀發順勢而動,妖王醉眼迷蒙的走到傅東麵前,一彎腰,一出手,傅東整個人已在懷中。
抱著傅東靜靜地走,妖王發覺她實在輕得過分,又怪異的重若山川。手不自覺地收緊,兜兜轉轉,回到了寢宮。
將傅東放在床上,妖王皺著眉看了一會兒,終於為她取下布鞋,脫去外衫,蓋上了被子。
傅東不滿意的嘟嘟嘴,抓住被子不肯放手。
這樣小小的,軟軟的手指頭。妖王注視著袖子上緊抓的五指,心頭升起憐意。想了想,他從懷中掏出小白玉瓶塞進她手裏,隨即抽出衣袖,又拿了個係著帶子的荷包輕輕掛在她脖子上。
傅東睡的正香,柳眉舒展,睫毛下是淡淡的青色陰影,有些泛白的柔唇抿了抿,沒了動靜。此刻的傅東是安詳的,是嬌弱的,沒有緊張的防備,沒有隱忍的憤怒,沒有強撐的冷漠,沒有晦暗的悔恨……妖王看了半天,手撐在枕邊,著了魔一般傾身下去,絲絲長發滑進傅東頸間。
傅東覺得癢,睫毛動了動想睜開眼。
妖王猛地起身,下一秒,整個大殿隻剩下床上的傅東,紗帳輕輕拂動。
傅東放棄掙紮,手裏緊了緊,轉個身繼續睡,腦中似乎閃過一個念頭,妖王還在喝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