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把目光投到了瑪麗身上，“雖然我們離基地很近，但是我無法跟係統連接。87%可能係統已熄滅，10%係統拒絕回應，3%為其他情況。”她很清楚這個基地已經運行了1萬多年，係統關閉是很正常的事。況且這個是無人基地！我不知道這個基地是怎麼運作的，瑪麗也不知道。不過瑪麗似乎有別的辦法打開這扇門。因為挖完雪後她並沒有像1402那樣四處找開關。
而是拿來了鐵撬。
恍然大悟！還真夠暴力的。瑪麗曾告訴我，這裏的通風口是常開的，即使關上了也不難打開，通風口不需要加鎖。
瑪麗把鐵撬塞進金屬門中央的縫隙裏。雖然瑪麗力氣足夠大，可惜她隻是把鐵撬撬彎了而已。門絲毫不動，雖然是扇不加鎖的門，但是打開它還是需要費很大的力氣。“用氮氣切個洞吧。”這個確實是個好主義，但是我們不知道門內是否有易燃物質，所以我們暫時不考慮。“暫時用鐵撬撬下看看吧！”我們從車裏拿來了幾把鐵撬，還有一些可以當鐵撬的東西。例如我的右手、瑪麗的替換骨骼等等。幾個鐵撬同時開撬，門有了小小的空隙。於是再接再厲。再把所有能撬的東西都塞了進去，不一會兒門終於打到能容納一個人進出了。我們馬上用本生燈探個究竟。洞很圓很深，據瑪麗介紹這個通風口深度達到了300米，所以我們不打算從這裏出來了。
我和瑪麗可以隨意下去——隻要帶好備用零件！
圖諾爾卻不能，好像沒有那麼長的繩子，況且出不來怎麼辦？我和瑪麗可以在這裏再睡個幾千幾萬年等別人發現我們，圖諾爾不可以！於是我向圖諾爾說明情況。“自古探索未知事物的時候都是抱著一去無回的決心！與你合作我的使命，即使我是多麼的微不足道，但是我希望我能盡我所有的力量。”聽上去，圖諾爾跟沃克特那些半吊子不一樣。畢竟是那個部隊裏的吧。還記得皮克告訴過我：“一旦進入了這個部隊，你的存在就會被完全抹去！”什麼的。“嗯，這樣吧，我把幾捆繩子連在一起，夠長不。盡量少帶些東西。”我試著估算了下，這群繩子的長度似乎綽綽有餘。可以很方便地讓我們滑下去。
於是我們開始收拾好行李，圖諾爾背了個大包。我仍然隻背那個小肩包。備用義肢丟回車上。然後我帶了一隻手電筒，因為瑪麗說她有80%的把握可以使基地裏的係統恢複運作。出去可以不用按原路走，所以我也懶得帶別的東西了。瑪麗的箱子也沒帶去。她隻帶了一把匕首和，她最近一直把玩的魔方。我把繩子的一端固定在一個穩固的地方，另一端直接垂進洞內。還有為了預防萬一。我們都穿上了防毒裝備。
慣例，我打頭，第一個下去。沿著繩子迅速往下滑，幾分鍾後我重重地摔到通風管的轉折處。當然，響聲直接傳到了上麵。我不知道瑪麗他們是什麼表情，我拿出手電筒向上閃了幾下，摩斯電碼，意思就是安全到底這樣。於是瑪麗他們也跟著下來了。大約10分鍾後我們全部都下來了。收拾一下後，由瑪麗打頭，直接向底部的控製室走去。
“好大的換氣係統！”圖諾爾感慨著。
我們從通風管裏出來後，就見到了一密密麻麻的小管道。我們沿著換氣係統裏的一條工作通道向前走，不一會就到達了基地的工廠裏。工廠似乎很空曠，我隻見到工廠裏擺著一些製造像瑪麗一樣的機器人的零部件和一些製造設備。穿過了工廠我們到了一個更加空曠的地方，借助手電筒那微弱的光芒我看到了一些完成後的成品。邊上還堆了一些大箱子，估計是零件什麼的。圖諾爾一邊看一邊連連感歎，我想他大概被這個遠古的高科技遺跡震驚了吧。我們沒有停下腳步。這個基地不大，沒走過10分鍾，我們便走到了工廠盡頭的中央電梯。在沒電地情況下中央電梯當然不會工作。電梯內部設有緊急爬梯。所以我們也沒費什麼功夫就下去了。越往下走，空氣就顯得越悶熱，而且呼吸還有些困難。到達控製室時定位器裏顯示氧氣含量不足16%！
路上都沒什麼阻礙。我們很順利地就進入了中控係統裏。話說這是不是太順利了？我從未見過有哪個遺跡會像1406那樣一點“防備”都沒有。瑪麗順利地打開了整個係統，瞬間基地裏燈火通明！然後瑪麗就坐在中空係統裏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手指飛快地控製著鍵盤。不久後她停了下來，靜靜地坐在那裏。過了很久之後圖諾爾發問了：“瑪麗小姐，你可以告訴我你來這裏做什麼麼？我十分好奇。”瑪麗是台機器，如果有人問他什麼的話她馬上會如實回答，如果不問，或者沒在臉上寫個問號，估計她死也不會主動告訴我！
除非……
嘛，我才想起來一直都沒有問她緣由。直覺告訴我，搞不好我可能很快會失去她！所以我才沒膽問出去吧，她說要來阿拉斯加，我，就馬上開始行動了。淩一曾經說過：即使是吸血鬼，也會害怕孤獨。可是，對於他們來說，對一個稍縱即逝的人、物傾注感情是一件無聊、自虐的事情。終究會逝去的，感情越是強烈，伴隨的痛苦就越是深刻。這不可怕，人類能淡忘這些，吸血鬼不會。所以吸血鬼很冷漠，求生的欲望會讓他們選擇保全自己。
我很喜歡瑪麗，或許隻是我單純的以為，她可以永恒。
“用中國的一句古語來說，就是落葉歸根。”
這一句話就像利劍，刺破了我冰冷的心，讓我心頭一顫。瞬間明白了，我的直覺告訴了我什麼。幾十年，父親和奧利安娜都去世了，孤單的我，應該是。我知道自己對瑪麗傾注了感情，就像我傾注一切從事考古事業，不惜一切去挖掘真相一樣。考古可以是件永恒的事業，而瑪麗似乎並不能永恒？如果一個吸血鬼發現它所喜歡的東西不能永恒，它會選擇親手毀滅它，或者讓它成為永恒……淩一是這樣說的。
我以為他選擇了後者。實際上，他隻想毀滅自己，結束這漫無目的的生活而已。
還好我真慶幸自己沒真的愛上他。
2004年12月21日
“這是我們的基本設定……”
瑪麗說了好多，我們聽得一頭霧水。但是瑪麗並沒打算解釋其中的要點。
瑪麗接著說：“在無‘POH’的情況下我已經持續運行了428808小時了，內部存儲器將在8627小時後溢出。已經超過臨界值，我必須回來把數據傳回‘MIES’中……我的係統將會在8627小時後自動‘格式化……’”
我靜靜地看著瑪麗聽著她用機械的語言組織文字。已經有多長時間了？早已舍棄的感情似乎再次湧現出來。距離上一次心動的時刻過了多久呢？貌似是父親過世的那一天吧，畢竟是父親，在他去世的那一刻我早已冷漠的心還是會泛起了一些漣漪。這次，在瑪麗那個彙報事件的聲音的刺激下，我的心一起一落，很不是滋味。
千辛萬苦和她一起來到這裏隻是為了見證她完成自己的使命，然後消失？
聽不懂她說什麼，但是她可能已經很明確的告訴了我，她將被重置！
當然，她隻是被重置而已，瑪麗帶不回去，她依舊存在，隻要我重新通電，讓她再次運作……但是這時的她跟40年前的她有什麼區別呢？雖然時間對我來說是無限的，瑪麗也依舊存在著！根本沒耐心聽他說話，隻知道，我似乎需要做些什麼。感覺已經犯了吸血鬼的大忌之！難道要我親手毀滅它，要麼我讓她成為永恒？
瑪麗敘說著，她似乎終於想起了自己說的這些東西我們都聽不懂！
心情越來越複雜。
“我們被製造出來的唯一的目的就是讓‘POH’能擁有實體並通過我們去操作另外一些實體事物。用你們的方式理解‘POH’就是靈魂之類的東西，我們的祖先早已脫離了肉體。‘POH’的一切合法行動都可以通過“MIES”裏實現，雖然實現的都是虛擬的事情。比如‘POH’和‘POH’間的社交，交易，工作等。但是“MISE”也同樣規定我們隻能通過合法肉體和合法的機器人實現實體性質操作，例如語言交談，開啟1406或關閉1406基地等。實際上我，擁有比‘POH’更大的權限。在我們那個時代，肉體是奢侈品。而我們隻是被‘POH’合法租用。而‘MISE’就像是地球人所製造的互聯網係統。”
“嗯”圖諾爾點點頭。看他樣子也是聽不懂。
坐立不安，不知道是不是該打斷瑪麗的話。
瑪麗繼續靜靜地坐在控製室裏唯一一把椅子上解釋著他們的種群。主控室裏沒有屏幕，看樣子，一切信息都是通過一種特殊的方式傳到瑪麗的頭裏，而且看不到有任何線纜接在瑪麗身上，大概是無線傳輸把。不久後，瑪麗突然中斷之前說的話，然後又發出機械搬的聲音：“資料備份完畢，開始啟動通信係統。”我聽得一顫一抖的，瑪麗的每一個動作都讓我很不舒服。我想開口說話，想留住她，並且想知道要用什麼方法。
不管是什麼方法，即使是毀掉這個世界。
“希萊麗婭，在你重新啟動我後的這40年裏，我們經曆了許多事。一開始我隻是機械地執行命令，僅僅隻是負責搜集數據。但是在和你一起經過的14230小時後，係統發現了一些具有特征性的錯誤。錯誤不多，係統會糾正這種錯誤。隨著時間的推移，資料搜集得越多，呆在你們身邊越久，錯誤就越多。同時係統處理的不定性數據也變得複雜，曾經一段時間我的係統負荷達到了95%！最終，係統不再糾正這種特征性錯誤，而是觸發了模擬程序，一個個最小模擬，模擬出一個‘POH’並交由這個‘POH’全權控製係統。”瑪麗似乎知道我們要得到一些簡單的理解：“簡而言之，我在被啟動後的這幾十年裏，原本隻是一具空殼的我被賦予靈魂。這個係統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實際上這種事情發生的幾率很少。可惜的是，被賦予的靈魂的合法性得不到驗證，所以係統會在一個周期結束的時候進行一次重置，刪除所有東西，以保證運作正常。正因為這樣，內部錯誤才不至於影響整個係統的穩定性。同時，係統會被命令把它獲得的一切資料上傳到‘MISE’裏。就像冬天候鳥南飛一樣，過了40多年的我也是時候該回故鄉了。”
越來越不安分。這種不安連圖諾爾都能察覺到。想快點到聽她最後的結論，然後尋找解決方法。
“雖然‘ACVYH’是我的歸宿。我們是一群旅行了無數光年和幾千幾萬年才來到這裏的探險者，但是我對‘ACVYH’一點概念都沒有。用人類的語言說：就是，那是個什麼地方?會有什麼樣的事物？那裏的人怎樣等等。事實上，我害怕回到‘ACVYH’，‘ACVYH’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回‘ACVYH’是一件探險行為。我喜歡這裏，我喜歡帝國，喜歡倫敦，喜歡牛津大學，我喜歡那裏的人。當然我尤其喜歡希萊麗婭，喜歡希萊麗婭的國家，喜歡希萊麗婭居住的城市，喜歡希萊麗婭常去的圖書館，喜歡希萊麗婭的家，喜歡希萊麗婭帶我一起去旅行。自從我被帶回英國，我被植入了地球人向往的美好故鄉的觀念。我認為，地球才是屬於我的故鄉，而帝國是我出生的地方。我喜歡這裏的一切。”
一個問題解釋了半天，瑪麗仍然沒有解釋完畢，我張開口，眼睛飛轉，卻找不到打斷她的話。卻想起父親曾經活了那麼久，也未曾回過他的故鄉，無論是美國的還是中國的。
啟動通信係統似乎花了很長很長時間。
“我想繼續留在這裏，我不想被重置，我依然想跟著希萊麗婭一起去旅行。在被警告即將重置的時候，我的‘POH’思考了很久。最終決定，我必須回到我真正的故鄉，驗證我靈魂，並讓它變成合法的……”突然，沒有感情的機械聲憑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飛快地敲動鍵盤的聲音。
“怎麼了？”想問的問題很多，說出來的，卻隻有三個字！當然，聽到這裏，我終於明白，瑪麗似乎很喜歡這裏，她想留下來。謝天謝地，瑪麗最後的結論終於讓我安心了許多。
“通信用的黑洞無法生成，錯誤原因未知。”瑪麗的機械聲不緊不慢，我倒聽得急切。
看來瑪麗遇到了一個大麻煩：通信。
我想開口說：有什麼能幫忙的盡管說，我一定會……
沒說出來！
靜靜地看著瑪麗的背影，我目前能盡的最大努力，似乎隻有一個：就是不要妨礙她。我靜靜地看著瑪麗，而圖諾爾則用PDA寫著什麼。
好像隻有我在幹著急。
“我出去看看！”我嘟囔著走出控製室。我對這個係統全然不知，現在基地在運行了，作為一個探險者的我必須做的事情就是去探索這個地方，隻希望能幫到瑪麗。
圖諾爾見狀也跟著出來。
剛出來，我又倒回去向我們向瑪麗要了這裏的資料。瑪麗應該下載了這裏的資料，她把資料傳到我的PDA裏。嘛，雖然他們的文字裏寫的也是用我們常用的26個拉丁字母。但是我們完全看不懂，還是瑪麗心腸好，他在傳輸的過程中順便翻譯了下，畢竟是瑪麗的翻譯，讀起來還是比較困難的。隨後，圖諾爾冒出了地球人說的“英語”其實就是他們帶來的想法。我邊走邊讀，圖諾爾則一邊四處張望，一邊用筆記錄著一些東西。我們先下去最底部的發電係統裏看看。在下電梯下到地下的時候，我稍微了解了這個基地的一些事情：這是“ACVYH”在14位置點建造的第6個基地，4應該是代表太陽係。時間是距今大約1萬年，這個基地主要是用於收集地球上的一切數據，就像我們發射上月球的月球探測器一樣。4千多年來這個基地在斷斷續續地運行著，直到6千多年前的一天，他們建造了一個更大的1402基地，並從他們那裏帶來了肉體和實驗室。於是在6千年前的某一天，1406被關閉，並被當做是備用場地。日誌裏還記錄了瑪麗出來的原因：確認通風口已關閉。也記錄了她被襲擊的事，日誌提到了當時操縱瑪麗的“POH”的名字叫“IZWAS”，瑪麗雖然壞了，但是“IZWAS”在被襲擊後憑借無線通信安全地返回基地。因為已經確認通風口關閉，所以就沒再派實體出去了。損壞瑪麗也並沒有被回收。不知道我需要用什麼樣的方式去感謝他們沒有把瑪麗回收！不然？再過上億年！我也無法遇到她。然後，日誌記錄的是“POH”的返回和係統被遠程關閉。
最後的，就是最近的被手動啟動的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