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那個男生是誰,但他一眼就看出來是那個坐在旁邊的旁邊的高個子男生,有點嚴肅,看她的樣子卻很柔和。她對人一向親和,但對那個男生比別人多了一份信任,下課或自習的時候她經常朝他那邊丟本子,等著他把正確答案扔回去。下午放學,她還會跟著那個男生和其他幾個女生打籃球,在他已經很久不玩籃球的時候玩得很開心,她和那個男生每一次很默契地擊掌的時候,他心中那些蒙塵的回憶照片就越發清晰,扭曲地提醒著沒有誰會在原地等著誰。
他是不相信她會那麼快就見異思遷,但他接受不了她為什麼能允許另外一個男生對她那麼寵溺,那麼傾顧——絲毫不隱藏,路過的老師都隻是搖搖頭就走過了,與去年他們的小心翼翼簡直是天差地別。
他立刻收拾東西回B市,走出校門,他剛坐進出租車,就看到那個男生騎著自行車戴著耳機駛過去,她背著書包從後麵追上來,登上他後輪的輪軸,手搭上他的肩膀,站在他的後座上。男生沒有回頭,顯然知道是她,這樣的熟稔讓他越發糾結。
回到B市,他縱容自己在工作中忙碌。言子濬找了他幾次,他都沒有見她,最後她在宿舍樓下等到很晚,看到他,她先是道歉,然後表明心跡。
“如果,我要求不那麼多,你會不會給我一個機會?”她哭泣著問他。
他平靜地看著,腦袋裏卻想起兩年前有個女生站來籃筐下,抱著球,指著籃筐對他說:“如果我要求不那麼多,投五個球,中了三個,你就請我吃一個冰激淩,你願不願賭一下?”
他輕聲說好,然後接住了言子濬喜極而泣地擁抱。
他首先放棄了他和她之間從來沒有約定過的約定,在她毫不知情的時候,然後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玩過籃球。
若不是在火車站看到他和言子濬牽手時她的震驚,若不是被言子濬揭穿時她看向他的狼狽,若不是她毫無消息地消失了五年,時岱岱三個字也許就會伴隨日常瑣事沉澱在回憶的深處,絕不可能會成為他今生不能被提及的軟肋。
再見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想過挽回,但她已明顯不願意再重敘舊情。
他有時候覺得遺憾,如果那一段時間的懵懂也是愛情,那麼他始終沒有擁有過一個完整的初戀。
有時候他又覺得不忿,雖然他先選擇了放棄,為什麼她一點情緒也沒有,還理所當然地祝福他?
更多的時候他很不甘,同樣都是過往,為什麼是冉巽楊而不是他呢?但他卻很明白,從他放棄那一刻,他和她如果有機會,那絕對是全新的開始,不可能再續前緣。有的傷,是不堪撕裂正視的,有的人,是不能敞開心懷不計前嫌的。
“如果我要求不那麼多,你覺得我能登上山頂嗎?”旁邊一個女孩子喘氣問道。
他看向那雲端裏看不見的山頂,微微一笑:“堅持的話,肯定可以的。”
“那到時候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了?你們都跑我前麵好遠的。”她不甘心道,“征服了這座山,我就可以去挑戰珠穆朗瑪了。”
這才4000多米而已,跟珠穆朗瑪峰相比,差遠了吧,他看著她臉上不服氣的勁兒,不禁莞爾一笑。
“媽呀,沒事笑那麼妖孽幹嘛?害我下盤虛軟。”女生喃喃說道,然後狠狠拍了他一下,“你趕快走吧,我自個兒慢慢爬。”
“我不是登山隊的,不是來競賽的。”他還是跟她一起慢慢走道。
“那你為什麼來登山啊?”女生問道,“我是為了征服珠峰來鍛煉的。”
他想了想,說:“有一個人跟我說過,她想挑戰一下自己,看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我也想來挑戰一下自己。”
“哦。”女生歪著腦袋看著他好半天,問,“那個人是誰啊?”
“一個……老同學。”他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