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海王用一艘搶劫來的海船起家,直至發展成為南洋乃至東亞最大的海上王者,他的曆史就是一部平民的傳奇。”
——摘自《鎮海王的傳奇》,獅城出片社1995版
1665年五月的一天,菲律賓首府馬尼拉的黑鯊酒館中熱鬧非凡。酒館中的十幾張桌子都坐滿了客人,即便是這樣還是有許多剛進港的水手們不斷地擁進來,用直勾勾的眼神盯著開懷大笑的酒吧女郎們,同時將一杯杯的朗姆酒灌進自己幹渴的喉嚨。黑鯊酒館雲集了四麵八方的來客,這裏是收聽五湖四海八卦新聞的好地方,就算是再懂得守口如瓶道理的老海員都會被一瓶好酒征服,更別提那些天生喜歡冒險和吹牛的年輕水手了。總之隻要人在酒館中,各種聳人聽聞的新聞和謠言便會自動飛到你的耳孔中去。有心想打探些消息的人隻要守著一瓶酒,自然會有殷勤的酒鬼們前來報效。
在酒館最偏僻的角落裏,一位身青**鬥篷的年輕人端坐在桌前,齊耳的短發,古銅色的皮膚配上一身發達的肌肉,兩隻如星辰般黝黑的眼睛正盯著對麵的白人水手。
“傑姆,來,再幹一杯。你明天就要出海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在這家酒館喝上這麼純正的朗姆酒呢。”黑發青年舉起手中的酒杯,酒杯中的酒閃著一種若隱若現的琥珀色光芒,“傑姆,你看這酒的顏色像什麼?”
黑發青年——張鬱文,一個出生在馬尼拉的華人,據說是流落到南洋的大順遺民,也就是北方那個滿清朝廷稱之謂闖逆的後代。從十四歲開始,張鬱文就隨著父母在馬尼拉的大莊園主湯馬遜的種植園裏幹活。與馬尼拉那些溫順善良的華人不同,張鬱文從小就不安於這種安逸平淡的生活,小的時候,他最喜歡聽的是三寶太監下西洋和闖王大戰滿洲韃子的故事,長大了,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希望有一天也能像三寶太監一樣,駕駛著豪華的巨船在大洋中劈波斬浪,縱橫四海。因此在閑暇之餘,張鬱文將太多的時間泡在了黑鯊酒館裏,與酒館裏的水手聊大海,聽他們吹噓在海上的冒險,也順便向他們討教航海的知識。幾年下來,倒也讓他積累了一些航海知識,更是結識了不少水手。
今天坐在張鬱文對麵的傑姆,一位四十歲左右,臉上刻滿了被海風吹瀝的皺紋的白人水手——西班牙“洛格尼西亞”號的水手長,就是與張鬱文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張鬱文的航海經驗,更多地是來自這個豪爽的伊比利亞水手。
“哦——”傑姆抬起頭看了看張鬱文手中的酒杯,沒有回答張鬱文的話,一仰脖,喝幹了杯中酒,歎了口氣,“張,我剛剛接到老板的通知,從現在開始,我就離開親愛的‘洛格尼西亞’號,明天就不用出海了。”
“為什麼?”張鬱文笑意盈盈。
“湯馬遜解散了‘洛格尼西亞’號。”傑姆看著窗外,五月的馬尼拉,天氣悶熱又幹燥,與微風輕襲的大海相比,悶熱的天氣讓人煩躁而無耐。
“是嗎?”張鬱文轉了轉手中的酒杯,一點也不意外,“傑姆,你在‘洛格尼西亞’號上工作了六年多了吧?”
“準確地說,是六年零三個月。”傑姆陷入了深深地懷念中,“六年前,我應募成為‘洛格尼西亞’號水手的時候,她剛剛從塞維利亞的卡西斯造船廠下水,船上還透露著樹脂的甜香呢,從一開始,我就被她輕盈的身影所吸引,從此,我就`在‘洛格尼西亞’號上服役,從掃甲板的雜工到水手長,即使三年前,她從西班牙海軍退役的時候,我也沒有離開她,哪怕她現在隻是湯馬遜用來運送香料的商船,我還是一如既往地愛著她。”
“傑姆,你還想回到‘洛格尼西亞’號上嗎?”張鬱文看著陷入沉思的傑姆,輕輕地叩了叩桌子。
“明天‘洛格尼西亞’號就要在馬尼拉造船廠解體了,”傑姆招了招手,酒吧女郎很快又給他手上的空杯斟上一杯朗姆酒。
“也許‘洛格尼西亞’不會被**呢。”張鬱文笑了笑。
傑姆搖了搖頭:“不,張,‘洛格尼西亞’太舊了,她的噸位太小,不適合做商船了,不但湯馬遜,就是換了別人,‘洛格尼西亞’也不適合大航海的需要了。”
“傑姆,如果……我是說假如……”張鬱文想了想,放下酒杯,鄭重道,“假如我有一艘象‘洛格尼西亞’號那樣的船,你願意到我的船上來,當我的水手長嗎?”
“噗——”傑姆剛把酒倒進口中,被張鬱文的一番話驚得一下子全噴了出來,“張,我……我沒聽錯吧?我承認,你未來也許是一個傑出的航海家,但是依現在你的身份——一個種植園的小工人,誰會頭腦發瘋資助你一艘象‘洛格尼西亞’號那樣的船?你要知道,雖然‘洛格尼西亞’隻是一艘普通的三桅西班牙帆船,就是十幾年後的今天,她也值1500金比索呢。你一天的工錢才多少?2分,也就是說,你不吃不喝,二十年才能購買一艘‘洛格尼西亞’那樣的三桅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