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公公不再言語,細細的掃過在場的所有的丫頭,頭頂上的日頭漸漸灼熱,金色的光灑下,不免讓人內心都有些焦躁了。
許是久久未曾開口,有幾個站得腳酸麻不已的丫頭稍稍動了動。
又過了快一盞茶的時辰,終於那曾公公開口了。
拂塵的手柄點出了四個丫頭,“這幾個不要。”
錢嬤嬤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沒想到這次進了那麼多,心裏頭那叫一個高興,這一票賺大了。
“好嘞好嘞,多謝公公照顧生意。”
曾公公依舊笑眯眯的,嘴角的弧度都沒有變過,“小胡子,送客去吧。”
“是。”
錢嬤嬤帶著幾個姑娘走了,夕顏心中更忐忑了,這個地方遠遠不是正陽侯府可以相比的。
“今兒個起,你們入了寧王府就是府裏的奴才了,可得記清楚了,日後是在哪個主子腳下做事。”
“是。”
……
夕顏心驚,原來,她這是進了王府了!
曾公公說完,身後走出來了一位身穿土赤色繡花褂子的嬤嬤,盤起的發髻上插著一根鑲綠包子鉤花銀簪,一眼瞧著就覺得嚴厲。
“這是趙嬤嬤,跟著嬤嬤好生學規矩去吧。”
跟著趙嬤嬤學規矩是真的很苦,從走路開始學起。
走路、端茶、倒水、伺候主子的規矩、這些個規矩幾乎比掃一天院子都累。
每天回到大通鋪內恨不得癱軟在床上,連手指頭都不想再動一下。
大家都叫苦練練。
但是抱怨歸抱怨,心裏卻是對未來都充滿了希望。
不因別的,隻因趙嬤嬤和她們說了,王府裏的宮女到二十五歲就可以放出去,轉良籍。
而且王府裏的月錢也不低,像她們這些最低等的灑掃丫頭每個月也有一千五百文銅板,且一年還有四套衣裳。
往上走的話,月銀更多。
這怎麼不是動力呢!
如今她快十四了,再幹個十一年,就可以轉良籍了,好好幹活,努力存錢,等到放出府去隨便做些營生過自己的小日子了。
豈不美哉。
所以,學規矩的這些苦楚,自然算不上什麼了。
好在趙嬤嬤教導的規矩也不是太繁瑣,學了七八日就結束了,她們十個灑掃丫頭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開始當值了。
夕顏分到的地方還算不錯,園子裏打掃枯枝落葉,這盛夏的落葉自然是不多的。
而且這裏少有人來,不會擔心衝撞了貴人,也是個清淨的活計。
聽聞她們有些丫頭被分到了別的院子、前院啥的,每次下值回來都要嘰嘰喳喳的講上好一通,說著她們所見到的寧王府的一角。
隻是說來說去大家都沒有提到過這府上的主子。
不過想想也是,她們當值的時辰不是早就是晚,錯開主子的時間,見不到才是應該的,免得衝撞了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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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顏,去上值了嗎?”
被突然叫住,夕顏也停下了步子,轉頭看向了喊住她的人。
住同一個屋子的小姑娘,羅蘭。
“嗯,花房今日要移栽幾株花樹,我過去幫幫忙。”
羅蘭無奈的搖頭,“也就你啊,能夠耐得住性子去和那些花花草草作伴,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禍從口出這句話在哪裏都好用,特別是在這樣高牆之中,更要少說少聽多做。
“還好,我挺喜歡那些花草的,看著就心情好。”
羅蘭唇角撇了撇,一副‘你高興就好’的模樣。
“你這叫什麼心情好,我告訴你一件大事!”
圓溜溜的黑眼睛眨了又眨,將口中的秘密一骨碌全說出來。
“柏蓉給管事嬤嬤塞了銀子,要調去小廚房做三等丫頭了呢!”
可給她憋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