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鑼鼓喧天,拚酒吆喝聲傳到後院來清晰得像是就在屋外的院子裏擺的席,秦溫宜雙手握著合歡團扇靜靜坐著,強忍著心頭的煩躁。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有兩個時辰了,也可能隻是幾盞茶的功夫,那吵鬧聲絲毫不減,而且還有越來越盛的意思。
秦溫宜忍不住嘖了一聲,泄氣般塌了肩膀和腰身,繃直了這半天功夫,全身上下都酸疼得像被狠揍過一頓。她克製著動作幅度小小地拉伸著,長長地輕聲紓氣。
一旁站立得如同金剛一樣的兩位嬤嬤對視一眼,左手邊姓姚的那位開了口:“夫人,家主未到,請您坐好。”
秦溫宜動作一頓,索性將手臂連同合歡團扇一同放下,在嬤嬤開口前揮了揮扇子說道:“少管我,你家家主到了我自會坐好。”
另一位梁嬤嬤聲音低沉嘶啞,她比姚嬤嬤更凶地開口:“坐好!”
再怎麼說秦溫宜馬上就是這沈府的女主人了,竟然被一個婆子這般訓誡下人一般地吼了,吼完還梗著脖子怒目而視,想來若秦溫宜不趕緊規規矩矩坐好舉起團扇遮臉,她便要動手了。
一般人家的姑娘新婚時被這樣對待不是嚇著了,就是要生氣得立馬拿起主子的譜,偏生秦溫宜沒有,她好像感受不到什麼危險的信號一樣,身子往後一仰,直直地躺倒在婚床上。
那床褥間已經預先撒過花生紅棗之類的幹果,一躺下硌得慌,她左右挪一挪找到個幹淨的地,舒舒服服地歎了一聲。
“累死我了,你們不讓我好好休息一下,晚些時候還怎麼服侍你們家主?”秦溫宜閉上眼睛,口氣十分隨意說道,“你們家主想必十分勇猛,我要是狀態不好承受不住……在這新婚夜,再怎麼了……那才是真的不好了。”
她一個剛出嫁的姑娘家說這種話,值得一句寡廉鮮恥來形容了。
梁嬤嬤和姚嬤嬤被驚得頓在當場,一時之間還找不出話來回應,還是梁嬤嬤胸口起伏一陣,硬是從嘴裏憋出“不要臉”三個字。
秦溫宜實在是累極,這會兒倒也不在乎那吵鬧聲,一瞬間倦意襲來,腦袋昏昏沉沉的,作勢就要睡著了。
突然那吵鬧聲中摻雜了幾聲不同的,再接著就沒了聲響,房內倒是響起了秦溫宜的……鼾聲……
雖然這鼾聲不像老爺們的那樣,但也足夠兩位嬤嬤震驚的了,梁嬤嬤跺了一腳上前,伸手要把酣睡的人推醒,屋外就有忙亂的腳步聲而來。
今夜這婚房除了新郎官外誰都不能隨便進,嬤嬤們料想是家主來了,梁嬤嬤轉身朝外迎去,一個眼神示意姚嬤嬤趕緊收拾好。
“夫人?夫人?家主要來了!”姚嬤嬤搖了搖秦溫宜,“快起來行禮了!”
秦溫宜隻覺耳邊嗡嗡似蚊子叫,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驅趕,“別吵我,別吵我……”
“夫人!這是成何體統!”姚嬤嬤很是著急,“聽聞秦家娘子溫婉得體,我們家主才收下的,傳言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偏差!”
秦溫宜被她擾得有一絲清醒,半夢半醒間想:溫婉得體的秦家娘子可不是我秦溫宜,而是她……
沒想完,她的清醒又多了三分,美目眨了眨,終究是睜開了。
此時梁嬤嬤快步回到裏間,看著一身盛裝卻歪歪扭扭橫在床榻裏跟姚嬤嬤大眼瞪小眼的女子,很是不耐地清了清嗓子說道:“夫人,鄰郡有緊急戰事,家主率兵趕去支援了,您可以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