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斐安茹這聲打著顫音的呼喚,斐老夫人的身子明顯一抖。她快走了幾步,不過腿腳發酸發軟,整個人有些往前衝險些要摔倒。斐夫人嚇得連忙攙緊了她,眼神卻是不斷地往斐安茹身上掃。
這會兒都是四月底了,斐安茹身上去還裹著厚披風,滿院子的春意盎然。卻把斐安茹的臉色襯得更加蒼白,斐夫人的眼眶也跟著紅了。
刑姑姑連忙張羅人伺候著這祖孫三人進了屋子,帶著其他宮人都退下了,隻留她們在屋子裏說話。
當屋子的門被關上後,斐夫人攙扶著斐老夫人坐到了主位上。
“跪下!”老者剛坐穩,便冷聲喝了一句。
斐安茹不敢忤逆,連忙跪了下來。膝蓋接觸到冰冷的地麵,讓她不由得畏縮了一下。經過三日的休養,她雖然能站穩了,卻因為沒有藥材的調理,離開床時間長久了,她就會渾身冒冷汗,眼前的視線也變得有些模糊。
“說說你錯在哪兒了?”斐老夫人並沒有兜圈子,她看著斐安茹麵無血色的模樣,也知道她撐不了多久。不過教育還是在所難免的。
“孫女不該一時想不開就自縊,最後還沒死成,讓皇上派人把您和母親喚過來,丟了斐家的臉!”斐安茹輕輕挺直了脊背,她低垂著眼瞼,聲音雖是不高,不過語調卻毫無閃躲。
斐老夫人盯著她仔細看了看,低聲道:“的確,你若是這回死了,還算一了百了。偏偏沒死成,就得好好地活著。你是斐家女,生死榮辱都牽連著斐家,這回死不成也沒有下回了!”
老者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嚴肅,她肅著一張臉,語氣雖然極為嚴厲,但是瞧著斐安茹不停抖動的身體,眉頭緊緊蹙起,臉上閃過幾分疼惜的神色。
“你去扶她起來吧!”斐老夫人輕歎了一口氣,衝著斐夫人使了個眼色。
斐安茹抓住斐夫人遞過來的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膝蓋卻是一軟,險些再次摔了回去。
“茹兒。”斐夫人瞧著她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鼻子更加酸澀難耐,不由得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摟了她一下。
斐安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依然還在抑製不住地發抖。斐老夫人再次歎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幾分無奈的神色。
“茹兒,當初你爹以林楓的前途威脅,讓你入宮的時候,我便不大同意。不過既然此刻你已然進宮,再如何懊悔都於事無補。這回我會和你娘求皇上,讓你留在宮中。皇上對斐家如何,你心裏頭是清楚的。你如此落了皇家的麵子,斐家也不可能再送進別的姑娘來了。成敗就隻能寄托於你一人身上!”斐老夫人的口氣明顯軟了些,語重心長地說道。
斐安茹還沒侍寢,就上吊自縊了。這在大秦的後宮中,還是頭一遭,絕無僅有。這要是傳出去,不僅是落了皇上的麵子,整個皇家也都為此受到非議。
“祖母,皇上已然同意我回府了,難道就不能平靜地回去麼?非要我留在這裏,跟這些人成天爭搶著不知所謂的寵愛?更何況皇上根本就不可能再寵愛於我,隻是在這深宮裏守活寡?”斐安茹再次聽到有人提起那個人的名字,頓時心就跟著顫了一下。
她原先淡然的神情再也繃不住了,臉上忽然浮現出極其悲傷的神色。語氣裏帶著十足的懇求,眼眶早就紅了,伸長了手臂似乎要拉住斐老夫人的衣袖。
隻是斐老夫人卻猛然地站了起來,跨了一大步走到她跟前,揚起手就甩了一個巴掌到她的臉上。
“啪!”清脆而響亮的聲音,在室內回響。
被打的斐安茹還有一旁的斐夫人,都被驚到了。斐老夫人一向自持身份,從來沒有拉下臉來打過人,這回卻是親自動手扇了斐安茹。
“在深宮裏守活寡這話你也敢說!這一趟你父親本來是不讓我和你母親來的,準備把你接回家隨便指個人嫁了,那林楓的前途你父親也準備毀了一了百了。免得你個大姑娘家丟人現眼,整日想著私奔之事!平日裏教你的那些規矩,是不是都被狗給吃了!”斐老夫人抬起食指,顫抖地指著斐安茹的臉,氣急敗壞地喝罵道。
平日裏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淡然態度,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顯然是被這個從小養在身邊的嫡長孫女給氣到了,她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可是斐安茹當初被她爹一嚇唬,乖乖地來了後宮。既然已經認準了這條路,就該走下去。哪有反悔之理?
“祖母,父親真這麼說!”斐安茹的臉上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畢竟她是嫡長女,得父親疼愛也是多年,從來沒想過會有這樣被放棄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