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很疼呀!今天真是喝得太多了。”
杜秋翻了個身,以期稍微緩解一下腦仁兒裏的刺痛。剛轉過來,一個軟軟身體就出現在了眼前,杜秋一愣,馬上意識到是那幫紈絝子弟的“賠罪”。回想了一下,他還是無法清晰記起醉酒後發生的事,倒不是杜秋關心自己在身邊沉睡女孩身上的表現,他在意的是醉酒後會不會向那幫家夥透露出一些平時不會出現的東西。
能夠進入這幫紈絝子弟的小圈子並不容易,維持自己的地位,對並不屬於官宦子弟的杜秋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已經而立之年的他,想要推dao一切重來,顯然不現實。中國人嘛,活的就是一個關係網,上至國家元首、下到升鬥小民,無不對它依賴有佳,衣食住行,無不需要它從中維持。簡單點兒說,沒有關係,過年春運,有錢都回不了家。而官僚作為這張網的主脈絡聯係著各個子網和大的節點,自古以來就樹大根深,靠著大樹好乘涼,如此簡單的道理,杜秋十幾年前就知道了。
那時候,狂野、好鬥、義氣、豪爽還隻是杜秋的本性,八十年代後期北外的官宦子弟都知道這個人是喝酒、打架、泡妞的最佳夥伴,那是個個性內斂的黃昏期,異類很容易走向極端,幾番波折,讓年輕的愣頭青逐漸成熟。從沒有人仔細研究過的紈絝子弟群,在杜秋的眼裏完全可以被細化分析,甚至專門成立一個學科研究也不為過。承襲祖業,進入仕途的顯然不能再劃入紈絝一族,經商成為大部分官宦子弟的選擇。頭腦、資曆大多時候確實能左右人的選擇,能夠進軍高科技、房地產、豪華酒店的自然不會在意杜秋這樣的小人物,而那些隻是存著玩票心情遊戲人間的紈絝群才是杜秋的生存之道。
狂野意味著鎮得住場子,好鬥等於競爭力,義氣表明決不被叛,豪爽代表著責任,於是原來的本性逐漸成為杜秋的一塊上好的黃金麵具,回到本省這幾年他已經當了好幾家夜總會的董事總經理,作為酒吧合作老板和皮包公司實際運作人的次數更是數不勝數,雖然大多數時候,這樣的職位做不了半年就要提前破產散夥,但杜秋的名聲在小圈子裏還是做出來了,關係網也越來越大。
扭開熱水的閥門,一邊放著洗澡水,杜秋一邊在睡衣外披了件後外套,推開陽台的門,來到了外麵,他不確定現在在酒店的多少層,“應該十幾層吧!還算夠高。”夜幕下的東莞已經初步具有了一個現代化都市的模樣,四周閃亮著片片的燈火,遠處一些高層的建築還在連夜施工,大的探照燈四處晃來晃去。一陣冷風吹過,杜秋打了個寒噤,初春的夜晚還殘留著冬季的影子,這讓他有些懷念在北京的幾個冬季。
慢慢地點了支煙,杜秋縮了縮身子,向外套的深處尋找著溫暖,煙有點兒辣,“不愧是頂級的洋煙。”杜秋有點清醒了,腦子開始靈活起來,在這個走私半公開化的時代,杜秋和許多本地人一樣享受著一些本應算非法的利益。漸漸的,幾個小時前的一幕幕片斷開始在杜秋的腦海裏回放。
對了,本來傍晚的例行小聚會一帆風順,吹吹牛,談談妞,不過今天的話題有點兒偏,先是聊到歐洲的幾大聯賽,小圈子裏不乏偽球迷,但懂行的還有幾個,老陳算一個,據說在他老媽上位前他還踢過兩年體校,後來不知誰跑題跑到了歐洲盤上麵,那可是杜秋的私人錢袋,他確實有著吹噓的資本,但這種真本事絕對不是杜秋立足這個圈子的憑依,所以他隻是稍微吹了一下自己輝煌戰果中的幾個小例子。
哦,是了,是那個新來的劉公子,那個據說是剛到任市委副書記的公子,他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樣較低層次的圈子的,以往的經曆讓杜秋深深恐懼來自上位者莫測,他的出現讓杜秋熟悉的心情變得有些糟糕,連劉公子帶來的老毛子伏爾加多少度都沒注意,就幹了大半瓶,空腹飲酒讓素以海量著稱於圈內的杜秋失去了應有的克製。
糟了,狠狠地砸了一下陽台的扶手,自己知道歐洲盤的坐莊規則的事可能漏了,杜秋十分懊惱自己的沒用。寧靜的夜裏,這一聲傳得很遠,床上的女孩顯然被吵醒了,她起身有些怯懦的望向陽台上的杜秋,沒敢作聲。杜秋轉身回來,發現了蘇醒的女孩,猶豫了一下就擺手示意她離開,現在自己的事還顧不過來呢,還管別人!進了浴室,杜秋試了下水溫,還湊合,順勢把自己泡了進去,慢慢地閉上眼睛,思考著如何挽回這次的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