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
他隨意講出自己的名字,知道聽的人一定明白自己是誰。
果真,屋內的人在聽到這名字後就將門栓拉開,對他們倆露出一口大白牙。
“老師等你們很久啦。”
是個年輕的男孩子,不過二十出頭,生機勃勃的,不像朝中人,倒是與這個遠離朝野的村莊很是契合。
周瑾也不去看他,冷著一張臉抬腿往裏走。
謝意映便對人禮貌笑笑,然後緊忙跟在周瑾身後。他步子走得很快,雖麵無表情,步伐仍舊是多多少少地暴露了內心。
院子不大,院內幾棵樹因到了這個季節,都顯出凋敝的景象。他們沒走幾步就穿過了院子,沈長修料到他們這天早晨會來,於是屋門也為他們敞開。
謝意映在門口頓了一下,不知道在這種久別重逢的時刻自己是否應該進去,但是想想周瑾的情緒,覺得自己進去了好歹能在他們吵架的時候攔一下,便又提步跟了上去。
沈長修跟謝意映想的不太一樣,她知道他當年是權傾朝野的厲害人物,所以自覺將他帶入少年包青天裏龐太師的模樣,然而與之相比,他卻更像個平民百姓,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書,渾身上下一點戾氣都沒有。
周瑾進去了沒說話,就木著臉儲在那裏。他不說話,沈長修就當不知道他們來了,悠然自得地翻著書頁,腦袋都沒抬一下。
謝意映站在那裏尷尬的不行,半晌試著清了清嗓子:“咳,外祖父,我們來了。”
沈長修這才抬起頭來看他們。
隻那一眼,謝意映像穿越時光重又看到那個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人物。
然後他對謝意映笑了一下,眼尾的皺紋漫開,清臒俊雅。
謝意映心想,一個男人如果都六七十歲了,還能這樣有魅力,年輕的時候,不知是怎樣一個迷死人的角色。
“謝意映。”
“是。”
沈長修的目光仔細打量著她,但是那眼神很是溫和,所以謝意映並不覺得不自在。
“你是個很不錯的姑娘。”
謝意映正想說謝謝外祖父,周瑾突然開口:“你知道我是為什麼來的,我們還要浪費時間在這些無用的寒暄上嗎。”
沈長修這才第一次地轉過頭正視他。
在看周瑾的時候,他的神色明顯不同。
然而那表情十分複雜,謝意映不敢輕易猜測他的心意。
“我以為這一生再聽不到你跟我說話了。從你猜測到了當年的真相,到現在,有多少年了,你一封信都沒有回過我。”他的話裏沒有感傷,倒帶著一點淡淡的嘲諷。然後他重又看回謝意映:“你長得有一點像我的女兒。”他拿手比量了一下,“眉眼那裏的輪廓。”
高陽長公主也說過相同的話,因此謝意映此時並不感到意外。隻是愈加好奇沈慈安究竟是什麼模樣,她連她的一張畫像都沒看過。
隨後沈長修說的話,讓謝意映明白周瑾那種驚人的觀察力是隨了誰。
“即便是你的妻子,你都沒有給她看過一張你母親的畫像?”沈長修輕易地從謝意映臉上的表情中判斷出這一點,他的語氣便沉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