❶;楔子
我盯著那一口小小的井發呆,這是口廢棄的井,除卻井身雕刻的精致圖案,和淺淺井口中被水托起的那朵小青蓮,它再無特別之處。但自從十年前,我不留神觸到了那青色的衣袂,我便開始了等待。
❷;相遇
十年前,我還隻是個小丫頭,整日瘋瘋癲癲,全不知什麼是琴棋書畫,什麼是大家閨秀。那天,我跑到屋後的竹林裏去玩,林子很大,隻有一條小路向前延伸,我便順著那條小路走,盡頭會是什麼呢?是寶藏?小屋?亦或是出口?但出乎我意料,隻是一口井,也許是人們把它遺忘了吧,井口井身遍覆青苔,隻有一朵青蓮靜靜浮在井水中央,加之剛下了一場大雨,竹林裏顯得格外冷清,我覺得無趣,剛想返回,不料腳下一滑,跌入井中,眼前便是漆黑一片,我陷入了絕望,這僻遠的竹林裏,又怎會有人來救我?
我醒來時,約莫黃昏。他就這樣站在我的麵前,一身青衣,蓮香四溢,我的腦袋有點發愣,他看著我,笑了,刹那的芳華,掩映了天地。我也不想弄清那蓮花的馨香是哪裏來的了,我隻想守護他的笑顏,永遠,永遠。。。。。。
“你怎麼了?”他稍帶冷意的手掌覆在我的額上。不用看,我也知道我的臉此刻一定很紅。他清冷的衣袂拂過我的指尖,我一把抓住,賭氣似的問道:“你是誰?怎麼在我家的竹林裏?”他惶然了一下,立刻說:“我叫。。。。。。”竹林裏風太大,我沒有聽清。於是我說:“叫你竹子,可好?”含意是我們在這竹林相遇,他笑了笑,沒有說話。那天,我們玩得很開心,我們跑遍了整片竹林。臨走的時候,我告訴他:“我叫洛溪!”他衝我笑了笑,朝我揮了揮手。
❸;別離
此後的四年裏,我們一直在一起玩耍。我總是“竹子”“竹子”喊個不停,他也不嫌煩,每次等我叫累了,就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小香囊遞給我,我用力一嗅,滿鼻的蓮香,當我追問他來處時,他總笑而不語,我也就不再問了。我最喜歡聽他用清澈的聲音叫我“洛溪”,我每次都極快地回應,“竹子!”這時,他又會含笑視我,我也笑了,傻兮兮的。
正當我以為我們之間該反生點什麼了的時候,他卻走了,我記得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時,我還興高采烈地提著新買的糕點,叫著,“竹子!”“竹子!”這次,他沒有應我,我湊到他跟前,隻見他正拿著工具雕井,我問:“竹子,你在幹嘛啊?”他轉過頭來,額上盡是汗。不知為什麼,我覺得他的身影此時十分單薄,他用青色的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水,給我看他的作品,那是多麼精致的雕刻嗬!原本平整的井身被碧水所取代,陽光照射下,竟波光粼粼,仿佛活了起來,在流淌著,水的中央是朵朵青蓮,葉連葉,莖連莖,串在一起繞井身一周,刻過的地方有淡淡的熒光。我立刻讚賞起來:“哇!竹子,你好厲害啊!”他笑了笑,臉色有些蒼白,“洛溪喜歡就好了。”“嗯,我很喜歡!”我也向他綻了個笑容。臨別時,他第一次握住了我的手,我愣了愣,恰好那時,他放開了手,青色的衣袂從我指尖滑落,這次,我沒能抓住。
他走後,我找遍了整個竹林,卻連他的半點蹤跡都沒有,我這才慌了,我才想起我根本不知道他姓甚名誰,亦不知他家住何處,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現的,他走了,像風一樣,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我哭鬧,開始大吼大叫,人們都道我瘋了,隻有我自己清楚,我很冷靜,我隻是要他歸來。我成天地跑進竹林,一呆就是一整天,最後,我不哭了,也不鬧了,隻是靜靜地呆在井邊,想著他的青衣,想著他的笑,這一等,就是六年。
❹;重逢
直到他站在我麵前,我還在確定這究竟是不是一場夢境,看著他熟悉的笑和那一身青衣,我才終於確定是他,他終究還是回來了,我急著向他奔去,撲進他的懷裏,滿鼻的竹香。竹淵眼裏的愣怔一閃而過,隨即拍了拍我的腦袋,六年未見,他長高了許多,容貌卻依舊清瘦,我遲疑地叫他:“竹子?”竹淵又是一怔,“嗯”我喜極而泣,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他的腰身,“這一次,你再也不能離開我了!”他淺笑,依稀如記憶中的那般。
十日後,我向父親提出我要竹淵娶我,父親震怒,“你怎可嫁給一個才剛認識十天的人?”我不服,“我們幼年時便早已相識。”父親“砰”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那也不行,他隻是個異國的商人,而你作為一國丞相的女兒,怎可嫁給一個商人?實在有損身份!”我含淚看向父親,“難道所謂的身份還沒有您女兒的幸福重要嗎?”說完,我便跑了出去,沒有聽見身後父親幽幽的歎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