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預感到自己大限將至,想來看看你,我的老朋友,謝謝你陪了我十年。”拍了拍樹身,似又長高了些許。
這一天老頭凍得瑟瑟發抖也堅持著絮絮叨叨,寒風凜冽,這一幕就像十年前一樣。
天色已晚,老頭遲遲不走,一天…兩天…三天…老頭一直都在。
樹覺得奇怪,不由得心下一沉,那種說不明白的感覺是失去的悲傷。
熱…他感覺到了熱…像四年前冬季老漢掌心傳給自己的溫熱,是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熱,又像很久以前的那種熟悉感。
下一瞬,樹枝聚攏合一化成了人手,樹身扭曲成了人類的腰、玉白如竹,樹腿也化形成了一雙腿。
白雪皚皚中,站立著位長身玉立、俊若修竹,長發如瀑、不著寸縷的男人。
剛邁一步就雙腿一軟倒了下去,白雪被體溫化出一個洞窩,他抬起手掌好奇認真打量著這雙手,不一會兒晶瑩的飄雪落在他雙睫上,樹眨了眨眼睛抖落雪花,隨後跪爬到了老頭身旁。
那雙修長蒼白的手搭上老漢兒衣物時,不自禁後縮一下,原來觸物是這樣的感覺,好冰。
他的眼睛純淨如水幹淨剔透看著冰雪中的老漢兒,那裏盛滿疑惑與不明的傷痛,摸上了老漢的臉龐,還是一樣的寒冷,他的眼睛緊緊閉著,如睡著一般安穩。
在雪地上趴了許久,也看著老漢許久,夜幕降臨時體溫把周圍的雪都融化了,樹才攀著老漢緩緩站起。
學著老漢走路的樣子邁開腿,可哪知還是不太熟悉使用腿而重重摔下,垂落在地的發絲被身體壓著起不來。
側目往下身看,如玉般的手指輕撩開發絲撥到身側一把攥著,拿過老漢兒的拐杖自個兒拄著踉踉蹌蹌站起來,再次學著走了幾步,一個夜晚,他覺得自己學得出神入化了,於是拄著拐背著凍僵的老頭順拐著下山。
群山環繞、茫茫白雪中一點紅,前方坐落著一座村寨,樹踩著三四寸厚的雪赤腳而行,後頭用藤蔓纏繞背著老漢。
“告訴我,你的家在哪個方向?”
隻見老漢翹起蒼老的食指指向東邊的一間屋,樹向上扯了把藤蔓固定了老頭身體,順便檢查了圍在下半身的紅圍巾,朝著老頭家走。
冬天吃火鍋想必是一件美事,村裏的莫三姨正去菜地裏采一顆菜回去下火鍋呢,轉頭就看到了冬日裏光著的大小夥,嚇得她急忙捂住了眼睛,心想著,怕不是來瘋子了吧?又忍不住眯著眼從指縫偷看。
這一看可不得了,他後麵背的不是老周公嗎?村裏大夥人找尋了兩天的桂蘭家爹老周公,她急忙丟下摘菜的小籃子跨著大步伐奔上前想要看看。
來到跟前,她先是被眼前人晃得失了神,因為眼前人好看得似仙非人,冰雪在他身上渡了一層冰霜,顯得清冷疏離又聖潔無瑕。
莫三姨一時恍惚啞然無話,樹的瞳孔倒映著她的影像,有了一瞬間的失焦,但又很快恢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