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好事1(2 / 3)

“朱秘書,不是我說你,這不算個啥事,弄不弄沒啥意思。你還不如省口氣暖暖肚子呢。”

朱秘書一聽臉立馬耷拉下來,說:“這叫什麼話?我是代表鄉黨委來的,樹典型是黨委的一項政治工作,咋能叫我省口氣暖暖肚?文玉,不是我批評你,你眼中也太沒有黨委了!”

朱秘書這一上綱上線,文玉就勾下頭,不吭聲了。朱秘書又說:你要是不想說一邊轉悠去,我跟大家談。

文玉說那好,我去殺隻雞,晌午咱悶兩口。一聽說晌午有酒,幾個支委目光頓時灼灼起來,一齊舉手:我先說,我先說!

朱秘書挑了一個分管群眾文化的支委,這個支委上過高中肚裏有點墨水,說起來比那幾個透點彩:“這次村小學改建,村委會籌了一點錢,又去外麵找幾個村裏出來的有權有錢的籌了一部分,改建的料錢就夠了。買過料,錢也用得差不多了,沒錢找建築隊,村委會決定發動大家義務勞動。文玉當年學過泥瓦匠,就拎了瓦刀上房壘牆。壘到房頂該上瓦了,那天接瓦的一個小工太沒成色,一摞瓦撂上來,他撅著屁股挺用神的,就是接不住,呼啦就掉下去了。嗨,一摞瓦隻剩一兩個全屍。文玉心疼得不得了,就使眼色讓小星去換下那個人。”

這時另一個支委接上了話:“小星剛提成村主任,也正想表現表現。接了兩摞,就逞能起來,給人家講經驗,說接瓦可是個技術活,要的是膽大心細,下麵的人要用力,隻管照準上麵人的臉部撂,上麵的人不能躲,出手要快,褲襠裏捉雞巴,一捉一個準。正介紹經驗,下麵的瓦就奔他的嘴來了。小星出手慢了一點點,一摞瓦打在他嘴上,他就娘啊一聲叫從房上摔了下來。這不腳脖折了?進了鄉衛生院。他要不是顯擺自己——”

朱秘書對這位多嘴的支委很不滿,用筆點著他:“誰讓你發言了?啥話從你嘴裏出來就變了味!”

正說著,文玉挑簾進來,一攤手:“轉了半天也沒轉來一隻雞,誰都不賒給咱。”他說著轉向剛才多話的那位支委,“嗯,就是你了,回家掂隻雞來!村裏先欠著你。”

那位支委嘟嘟囔囔著,很不情願地去了。

大家繼續彙報下去。朱秘書不知不覺記了厚厚一大本,一抬頭,正好文玉家的鬧鍾當當當敲了十二下。嘿,已經十二點了。這時門簾又一響,文玉的老婆探頭問:“米燜好了,素菜也炒好了,就等那隻雞了。開飯不開飯?”

大家這才想起那個支委,走了快一個小時了,文玉命令又一個支委:“去瞅瞅,逮隻雞比解大閨女的腰帶都費氣!弄不來雞就去你家掂個來!”

誰知這位支委也是一去不回頭,文玉惱了,命令剩下的兩個支委:“你倆一起去,他要是再耍滑頭不趕緊把雞掂來,我掂個棍過去挨個全給他敲死!”

兩個支委哈哈笑著去了。

不大一會兒,他們押著一隻雞和那個支委來了。另一個支委也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晌午飯終於吃上了雞。文玉拎了一瓶酒,說是過春節女婿孝敬他的。朱秘書拎過來,瞅瞅牌子,又把酒瓶頭朝下晃了晃,仔細辨識了一會兒冒出的酒泡,點頭肯定:“丁點雜質都沒有,確實是好酒。”

啃著雞骨頭,抿著小酒,一個上了年紀的支委就感慨起來,說以前的幹部下村裏哪有這麼好的酒菜,村裏每年從縣裏的四級幹部會上拎回大半瓶酒,能放一年,專門招待上麵的領導,再拌個白菜心,照樣喝得賊香!大家一起附和,是嗬,那是啥年月。一張嘴,個個牙縫裏都塞滿了雞肉絲。朱秘書也深有體會:“小時候俺姊妹多,七個,娘沒空管俺們,吃過飯,她指著南牆一塊磚頭,去把嘴蹭蹭。俺姊妹七個排成隊,挨個上去蹭兩下,結果把那塊磚蹭得明晃晃的。”

一桌人聽到這兒都不作聲了,忽然又一下子全笑起來。掂雞的那個支委居然笑得在地上打起了滾:“朱秘書,你太有意思了。”

朱秘書是個寫材料的快手,沒幾天就整好了,又騎著摩托一路吼著“我曾經問個不休”來了,說要讓文玉跟他一塊去縣文明辦送材料,報評縣裏的“月評十件好事”。文玉說要給幾隻豬娃打疫苗,磨蹭著不想跟他去。朱秘書不高興了,說我忙裏忙外圖個啥,還不是想把你和小星宣傳出去,你們好有個光明的前程。文玉打住了他:“朱秘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稀罕啥前程不前程,當這個支書我是癩蛤蟆支桌子腿,強撐的。你說那前程我還真不稀罕。”這話倒不假,付莊沒有企業村集體收入老是零,上麵的任務年年完不成,奔不成小康,文玉老打退堂鼓。有一回寫了辭職報告去鄉裏送,誰知泄了密,一幫村民提前一步到達,在鄉政府門前攔住了他:“文玉你聽著,你要敢不幹,大年初一往你家門口送花圈!”“往你家大門上抹大糞!”結果文玉又被他們押了回來,繼續領著他們奔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