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末百顏的責問突然打斷我的語無倫次,加重的語氣氤氳著一層憤怒的絕望。
“啊?”
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末百顏會發這麼大火。
“為什麼我想忘了你們,忘了你,為什麼忘不掉?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
又一次被粗暴地打斷,末百顏兩隻手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吼了起來。
我驚慌地抬起頭正對著末百顏的眼睛,刹那,我看到了末百顏眼眸最深處閃過的絕望,瞬間塗黑了眼睛中的所有光芒。
突然心疼無比。
“顏……”
末百顏沒有回答。
隻是越來越沉默地靠近我的臉,甚至幾縷跳出來的頭發觸到了我的額頭。
我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感覺要爆炸了。
那種審視仇敵的眼神,寒冷而淩厲。可突然又像是發現新物種的生物學家,帶著憐惜和喜悅的迷亂,恨不得用台巨大的顯微鏡來觀察勘探我臉上的每寸皮膚。
“顏……你冷靜一下……你到底怎麼了……”
我手亂推過去,拚命阻止末百顏這個粗魯甚至有點過分的舉動。
末百顏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下去,隨即迅速直起了腰,手臂也從擋在我的兩邊挪開了。
然後走到了一邊。嘴角彎出一個嘲諷的弧度,像是對我說又像是在自說自話:
“為什麼?”
心髒瘋狂地跳動,我用手撫住胸口,夾雜著臉上燒起來的溫度,湧起“死罪獲赦”的激動和後怕。
末百顏低頭撿起地板上的可樂瓶和外套,恢複了冷漠的口氣:
“七七,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一股怒火衝了上來,我朝著末百顏吼叫起來:
“末百顏,你他媽就死覺得我梨七七最近活得特舒坦是吧?你能不能別給我擺這副苦瓜相,死了媽了你!”
“我媽沒死,生不如死。”
末百顏突然蹦出一句。
我一愣,剛要張口,末百顏接著說:
“末振華跟我媽離婚了。”
霹靂驚雷炸響在我耳邊。
離婚。
離婚。
末百顏手衝著門向外微微晃了一下,對我做了一個“請走”的手勢。
我沒說完的話被嗆在喉嚨裏,再剛要張口卻發現我說不了話,眼淚大顆大顆砸了下來。
最後也隻好照末百顏的指示擰開門,打算趕快離開。
推開門之前,我頓了頓,扭過頭對著已經站起來的末百顏遲疑地開口:
“顏,我真的很抱歉。”
末百顏把外套甩在右肩膀上,正要轉身,聽見我的聲音,眉頭皺成一個陰鬱的結。
“嗯。”
末百顏僅僅應了一聲,然後轉過身,向更衣室走過去。
我隻好推開門,準備單腿跳出去。
門卻自己嘩啦一下子開了,我和門外要進來的人都猝然嚇了一大跳,同時“啊”了一聲。
末百顏扭過頭來。看清來人時,頭又折了回去。
“我說了我不想吃東西。”
雯佩珊敵視地盯了我一眼,跨進門來。
手裏嘀裏嘟嚕的便當盒擦過我的腿,留下一小片短暫的溫熱。
“給你買的。”
雯佩珊把便當放在地板上,沒看我,徑直走了進去。
我止住臉上洶湧的淚,叫住她:
“雯佩珊。”
雯佩珊扭回頭來:
“有事?”
我咬咬嘴,從外套中拿出一張卡,放進雯佩珊手裏。
“這裏有17萬。密碼是509507。對於給你們造成的傷害,我真的很抱歉。”
雯佩珊看著手中的卡,眼睛瞪圓了。
但是她目光中的驚愕讓我好受多了。
至少,她沒再推開我的手。
“Calvin一定能夠渡過這次難關的。那我先走了。”
我勉強笑一笑,走了出去,關上門。
“喀噠”合上門的一聲細微響動。
光線由寬束成窄窄的一條,直至一根細線,最後縮成一個小亮點。像被關掉的電視,聲音圖象刷一下消失。世界重新歸於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