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清晨的陽光總是帶著一股青草味。
教學樓筆直的樓頂線末端,掛著一個溫和的太陽作收尾。硬在整個畫麵塗了一層名為“朝氣蓬勃”的淡薄油彩。
幾千名穿製服的學生站在操場木著臉等升旗。
升旗儀式的最後一個環節,校長講話,學生代表發言。考試優秀者嘉獎儀式。隨著講話開始,台下早就不耐煩的學生們開始左右前後交頭接耳。
越過眾多黑壓壓的人頭,我看著學生會會長從不遠處的班級隊列中走上講台,感覺陽光有點刺眼。
旁邊班級隊列裏幾個女生的討論隱約鑽進耳朵裏。
“上周學生會納新,我們班有一個當選文藝部部長了呢。”女生甲推著同伴,小聲說。
“哎?點超正!那豈不是可以常看到碩北極會長了?”女生乙語氣興奮。
“是啊--哎哎,聽說啊,碩北極對人很溫柔呐!”女生丙接過話茬。
“嗯,聽說每個跟他告白過的人他都細心會記得對方的資料呢……”
“嘩--這種八卦你也知道啊哈哈。”
……
直到周圍的鼓掌聲潮水一樣灌進耳朵,我才從愣神的狀態恢複過來。
茫然地朝講台看去,十幾個月考班級冠軍並成一排,手裏握著鮮豔的獎狀。
作為學生代表致辭的學生會會長碩北極已經不見人影。
心裏還是什麼地方坍塌下去一小塊。
--“對人很溫柔呐。”
--“每個跟他告白過的人他都會細心記得對方資料呢。”
原來在別人眼中的碩北極,這麼完美。
這樣“溫柔”、“細心”的人,自己喜歡了整整一年的人,在某個時刻,將自己的心揉成一個可憐的紙團,丟進垃圾桶。
“哎哎,你們有沒有聽說啊……”
又一個傳八卦的聲音飄了過來,我閉了閉眼,本來不想聽的。
可是對白罅隙中我的名字讓我猛地打個激靈。
“梨七七”、“偷偷跑到醫院”、“南源女生的臉啊”、“公告欄”這樣細小的片斷從旁邊的竊竊私語中被截斷出來。
像細小的鋒芒紮進心髒。
是的,南源的公告欄又一次貼出了幾張我去醫院的照片,放大到足夠滿足所有人的窺視欲望,我在公告欄前再次看到那個“南源第一墮胎王LXX”的字時,安靜地走開,心底泛不起一絲漣漪。
我之前去醫院的事情,現在是南源的第一號外八卦?
我知道我梨七七天生是要當女一號,想不到這種方式也可以。
我打開耳機,不想繼續聽這些東西。突然覺得有人在輕輕拍我的背。
回頭。
居然是辰澤。
“請你喝東西啊。”
他笑眯眯地看著我。
“現在?”
我驚訝地看著他,“開什麼玩笑呢。班導還在旁邊呢!”
“哎呀走吧。”
辰澤說著拉著我,“從我們班插過去。”
我看了看班導,正在看著校長發言台,於是悄悄從旁邊插進辰澤班的隊伍中,然後溜到後麵,跟著辰澤混了出去。
“同學!喂……”
突然,旁邊幾個保安衝我們這裏喊。
我一驚,還不知道要做什麼反應,突然左手被一雙熾熱的手拉住了,接著拽著我一路狂奔。
我們飛速竄進旁邊的樹林裏,沿著小路一路飛奔到學校的超市。
然後辰澤突然蹲在空無一人的超市前麵大笑。
“你……”
我大聲咳嗽著,用手指點著他,然後也笑了。
笑夠了,辰澤直起身來,指點著超市:
“進去啊。”
“幹嘛啦?”
“請我喝東西啊。”
辰澤看著我笑。
“喂,我好像記得是你說要請我喝東西吧!你這人……”
我嗓門提高了,有點生氣。
“這樣才對嘛,生氣也比憂鬱吊著一張臉好看。”
辰澤繼續說,接著借著“今天的陽光真好哇”和“我幫你熬湯你應該給我點報答”之類爛理由把我生拖硬拽著進了超市。
一進去,看到那些花花綠綠的色彩,突然心情好了很多。
“既然是你拉我進來的,你要負責買單啊!”
我說。
“好啊。”
辰澤比了個“OK”的手勢。
也說不上有什麼具體想買的,就是拿了這個又要那個的,然後在禮品區抱了滿滿一堆公仔一副心安理得地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