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回頭,是雯佩珊因為生氣而漲紅的臉。
“要不是那個女人找上家來誣陷你,爸爸又怎麼會那麼生氣地衝進你打工的攝影室洗片房去找你?要不是慌亂中撞到架子上的洗片水……你的眼睛……你的眼睛……”
雯佩珊突然說不下去了。眼眶泛了紅。
我的大腦一片嗡嗡作響。
果然是南燕枚。
“Calvin,你的眼睛……什麼時候拆線?”
我小聲問。
我必須要知道,我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你給我滾!婊子!不用你在這裏假惺惺!”
雯佩珊精致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衝上來把我的保溫瓶“嘩喳”掃到地板上。
辰澤費了整整一晚上功夫熬的母雞湯全部洗了地板。
“珊珊!你這是幹什麼?”
Calvin提高了分貝。
我抹抹眼睛,蹲下去收拾起保溫瓶。
我一點也不怪雯佩珊,真的,一點點都不。
我知道自己應該馬上離開這裏,現在連我自己都想把自己拖出去槍斃,馬上除掉這個禍害!
我把罐子提起來,低聲說了一句:
“對不起。可是,我還會來的。”
然後走出了病房門。
樓道裏的保潔阿姨在拖地,濃重的消毒水味道一直往鼻子裏衝進去。
我聞這味道太多了,惡心得要命。
我捂著嘴衝下了樓梯。
貳
街上一個人毫無目的地逛了很久。
這麼大一個世界,仿佛都沒有我能呆的地方。
因為這條街之前和碩北極來過很多次。外貿服裝小店,冰激淩店,西點屋,每個地方都會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碩北極。
不能想。
不能想。
我走得累了。
最後決定去唯一一個我們沒有一起去過的,卻能讓我呆一會兒的地方。
網吧。
這條南華街,可以算是市裏比較熱鬧的地方了。
這裏隨處可以看到很多潮人和時尚達人。
所以,類似網吧這種不解風情的店,整條南華街,也隻有那麼一家。
憑著記憶,還總算被我找到了。
一樓是台球廳,熙熙攘攘的人們進進出出。
通往二樓的樓梯在大早上的感覺有些灰突突的。
我小心走了上去。
即使剛走了一大撥包宿的人,前麵也已經有七八個人在排著隊了。
網吧裏人聲鼎沸,一片敲打鍵盤的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彙成一股股此起彼伏的浪潮。
服務員把卡丟出來報著錢數,然後人們擠過狹窄的走廊,把自己安頓在某台電腦前。
“押100塊。”
“0919號。”
我買了瓶綠茶,一邊喝著綠茶一邊找著自己的位置。
……這個是0910號,裏麵一台是0911……
自己的那台機器在牆角裏麵。我隻好硬著頭皮一路小聲說著“對不起借過”,在眾多的抱怨聲中貼著一隻隻椅背擠進去。
離目的地還有兩個椅子的時候,我倒抽口冷氣,覺得心悶登一下沉了下去。
怎麼這麼不巧?
我張開的嘴出不了聲。
不遠的地方雙小懂正在全神貫注地打泡泡龍,應該是比分不理想,眉頭緊皺。
緊挨著雙小懂的左邊位置。
0918號。
碩北極。
再左邊的位置。
自己的0919號。
簡直是災難。
碩北極表情依舊冷得凍死活人,正在往一個黑色的頁麵上飛快地敲著什麼。
過去?不過去?
當然過去!
我梨七七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我深呼吸一下,艱難地挪了過去。
拍了拍0917的位置。
“對不起,借過一下。”
我聲音不算小。
戴著耳麥的雙小懂沒有反應,旁邊的碩北極聽到聲音抬了頭,我的臉正俯了下來。
四目相接。
一瞬間,我竟然有個奇怪的幻覺,似乎……碩北極深色的瞳孔凜過一絲微弱的溫和亮光?
熟悉的光。
叁
之前和碩北極在一起時,去年給他慶祝生日,我提前準備了一個超大的蛋糕。
在晚上時候,把毫不知情的碩北極拉到餐廳的包間裏,蒙上他的眼睛,拉熄所有的燈。
然後快速地點上16根蠟燭,最後把碩北極眼睛上的布摘了下來。
“生日快樂!”
我開心地大喊一聲。
我永遠記得當時碩北極眼中閃爍的光芒。
溫暖,柔軟,疼愛,驚訝,喜悅……
還有許許多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混合體。
統統從碩北極的眼睛傳達到我的心中。
此刻,這種眼神正在我的正下方,釘在我的眼睛中。
這種溫柔與憐惜交雜的目光像是在我胸口劃開了一個大口子。讓我無比震驚。
怎麼可能呢?
碩北極對我,早該恩斷義絕了。
震驚之餘再看,卻仍然是那張冷冽麵無表情的臉,並且完全是一副被打擾到的厭惡神色回過頭繼續敲打鍵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