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5章 長河漂流老者鼓與呼 江雪獲救農婦辛且苦(5)(2 / 3)

這時,錦毛耗子帶著一群人來看熱鬧,鼓板剛停,宋一程笑嘻嘻地說:“老神仙再來一段,天津評彈最好聽,讓我們也享受一番。”大家也跟著起哄老神仙來一段!”老大娘一看來了這麼多人,心裏也特別高興:“眾情難卻,老頭子,你來彈弦,我來一段。”說著把三弦遞給老者,她把衣服整理了一下,站在三架鼓後邊,右手操鼓板,左手敲鼓點點淸脆,一通鼓過後,她拉起長音唱道天上無雲萬裏碧空,朋友們來我家千載難逢。春風_滿麵皆朋友,一個一個賽虎龍。中華兒女多秀麗,麵如春桃坐如鍾。風和日麗人欲醉,蒼鬆翠柏迎海風,沒有什麼好招待,溢於言表慰心情。海灘楊柳中秋月,沉迷陶醉月色中。

家鄉美景說不盡,桃花飄逸乘東行。鬼子來了黎民苦,刀兵相見血色紅。妻離子散難相見,亂世紛紛好像吹了燈。當年歌聲唱南北,支離破碎淚盈盈。國破家亡人離散,屍骨遍野臭烘烘。殺人如麻不眨眼,凶殘的鬼子露了獸性。爹媽妻女難相見,幾回魂夢與君同。淚灑江河亡國奴,大喝一聲,朋友們你可聽清!身為炎黃子孫要知羞恥,為國為民要奮爭。喚起人民齊努力,要把鬼子趕回大海中!我自愧說了一小段,不知各位可愛聽?”鼓板剛停,小院子裏一片掌聲好!好!唱得好!有民族氣節,國家興旺,匹夫有責,堅決不做亡國奴。”季群對甜大瑪瑪悄聲說:“什麼玩藝!陳芝麻爛穀子,老掉牙了,兩個老瘋子,閑得沒事還愛國呢!”甜大瑪瑪看了看季群說不要偏激,國民不愛自己的祖國,他愛誰呢?這是常理。我就佩服有骨氣的中國人,尤其像誌成那樣的小夥子。那個老者怎麼特像龍山廟裏的老和尚呢?季群,你看像不像?”季群沒了興趣道你都快成了中國人啦,成了中國人媳婦啦。像不像與咱們有啥關係,兩個老騷情,咱們走吧。”甜大瑪瑪輕輕捶了一拳季群,笑著說:“你喜歡日本人,你嫁給一個日本人吧。”說著兩人嘀嘀咕咕地走了。媛媛對劉誌成說:“兩位老人唱得很好,非常的悲壯,聽聲音好像是河北人,在咱們這兒落戶,一定有一段痛苦的隱情。”誌成說你說得對,你們沒來之前老者已經給我說了,回去我再告訴你。”這時老者給每人都倒了一杯酒,他把酒舉過頭頂,慷慨激昂地說:“青年們,開雲見日的時間不長了,把小鬼子趕出中國去,不再做亡國奴,為狂風暴雨的革命髙_即將到來,幹杯!”大家也學著老者的樣子把酒舉過頭頂,一口幹了。劉誌成環顧四周沒了甜大瑪瑪和季群才舒了一口氣,對媛媛說:“我的媽可別去報告,媛媛啊,我的上帝!要是報告了,今天可把事惹大了!我可真是挺怕鬼子的,上老虎発那可真是痛苦至極。”錦毛耗子插嘴說:“劉誌成,鳥操的,沒有了骨頭,也沒了卵子,說那種窩囊話幹啥?咱們中國人有個毛病,就是尿不到一個壺裏,貪生怕死,一把散沙,各顧各。真要是團結起來怕鬼子個球。她倆敢報吿,老子一槍一個就把她倆崩了!”媛媛說錦"毛耗子,你說話文明點,老帶著髒字!有些地方說得有道理,倒像個革命黨,不過也不能隨便殺人。”誌成冷笑著說:“瞧他那偷貓盜狗的樣子,就是革命黨,人家八路也不要他。他是個什麼東西一房頂上的吊吊灰,不是植物,也不是動物,不倫不類,自己悠蕩。”老者說:“孩子們,到海邊盡情去玩吧,以後有時間再來我家。”劉誌成等人給老人家鞠了-躬,齊聲說謝謝,我們走了,再見!”

這群亂七八糟的隊伍,下午兩點多鍾才來到媛媛的三叔家。三叔和三嬸看到來了這麼多人,高興得不得了,三嬸說哎呀!你們這群小先生一路上可真能玩,就那麼牙長一點路走了一上午,可真夠磨蹭的了。我把飯菜做好,左等右等也不來,熱了一遍又—遍。都玩餓了,快上炕吃飯吧。”炕上早已擺好兩張桌子,三嬸麻利地把飯菜熱好,一股腦都端了上來,嬡媛一一地把這群人給三叔作介紹,最後問:“三叔,我爸、小泥鰍、珠珠呢?”三叔說你爸和你大舅吃過了晌午飯,就去沙後所買蕎麥種去了,從那兒就回家了。海雲、海華、海山帶著珠珠和小泥嫩趕海去了,走了好一會兒了。”大家毫不客氣地吃起飯來,一會兒工夫一個一個胃飽腹圓。還沒等媛媛把下海的事兒給大家說說,這群小男女就拿上自己的東西,一窩蜂似的向海邊跑去,甜大瑪瑪和季群跟在後邊扛著救生圈。三叔說不經常下海的人都是這個樣子,見了大海親娘一樣。不過遊一陣也真痛快,風平浪靜時美不勝收。可海無長性,瞬息萬變,鬧騰起來,真是排山倒海,怪嚇人的。海邊人摸透了大海的脾氣,也就少了一些危險。”媛媛幫助三嬸收拾碗筷。三叔說媛媛,坐下來歇歇腿,讓你三嬸自己收拾吧,跟叔叔說說話。”三嬸說媛媛別動了,坐在炕上去,跟你三叔嘮嘮噫。”媛媛順從地坐在了三叔的身邊,三叔說這一次把你爸可真嚇壞了,我二哥這個人生來膽小,這麼大的年紀就沒有離開過家,出勞工那不是要他的命。你想他飯量大,屬於那種能吃不能幹的人,幹活沒有力氣,鬼子非揍他,非死不可。生生嚇出精神病了,現在眼睛還有些發直,回去得好好養上一些日子。”媛媛說:“多虧我大舅想出這麼個損點子,以毒攻毒才算淸醒過來,也可能落下病根,說不準什麼時候犯病。”三嬸插嘴說這都是叫鬼子逼出來的病,年年出勞工,這不是非叫人家破人亡,鬼子怎麼這麼壞。”三叔說:“快了,也該壞出頭了,老百姓瞅準機會也是將鬼子往死裏打,八路在這一帶活動越來越頻繁。”媛媛說:“三叔,滿屯開酒店的尚玉恒四舅家中那個小姑娘,是不是抱養的?”三叔說你怎麼看出來的?”媛媛說這事聽我媽說的。滿屯四舅媽沒生養,四十多歲怎麼還有這麼大點的小孩子,這不是怪了。而且,這個小孩子特精,平頂,瓜子臉,眼大眉秀,櫻唇小巧,嘻嘻哈哈,樣子顯出好鬥的性格。”三叔裝好一袋煙,把煙嘴子插人胡子中間,點著火抽了一口,那濃濃的煙霧就從三叔的鼻孔和嘴裏一齊衝了出來,好像火車在放氣,一會兒,滿屋子都彌漫著煙的香味。一會兒,三叔又把煙嘴子從嘴裏拔了出來,把煙嘴子頂在下頜上,若有所思地說:“海山媽,這事說得說不得?”三嬸說外邊不能說,當著媛嬡什麼都可以說,媛媛是我們李家最懂事的姑娘,能寫會畫,知書達理的好姑娘,說吧,沒事。”三叔慢條斯理地把那煙袋鍋子裏邊的煙灰敲在炕沿下邊,用個小鐵絲把煙袋鍋挖了挖敲了敲,用一根長長的草棍把煙袋杆捅了捅,用嘴吹了吹,吹出好多黑色的煙油子出來,他把黑色煙油子擦掉,重新把煙裝好,點上火,抽了一口說孩子有啥罪?唉!說起來是造孽啊!這是六年前的事啦,興城縣南邊離城二十五裏路,有一個朱屯,有五十多戶人家,三百多口人,淸一色姓朱。離這個朱屯西邊不到二裏路有一個郎屯,也有三十幾戶人家,二百來口人,有一半姓郎,其他是雜姓。兩屯相近,土地相連,多少年來兩屯人相處得很好,禮尚往來,相安無事。郎屯有一戶人家娶了一位朱家的姑娘做媳婦,一年後得了一場急病死了。近幾年,朱屯出了個名人叫朱洛,國高畢業去過日本,留過學,經過幾年的巴結,在錦州市當了個副市長,此人特信風水八卦,聽了這麼個事,說:‘這還了得,豬人狼口,還有個活。’一次回家把這件事就與興城縣瞀備隊司令山本大佐說了,山本大佐說:‘副市長先生,請放心,我會讓我的部下請狼先生走遠點,狼在豬附近晃蕩,早晚豬是要吃虧的。,過後不久,山本大佐就派一小隊人馬,在一個小隊長的帶領下,來到郎屯,命令姓郎的統統搬出郎屯。事態激發了郎家族人,與鬼子發生了爭執,出現了械鬥,鬼子開槍,打死郎姓五人,郎姓無法,隻好忍氣吞聲移居他處。第二年,九月十三日是朱副市長老父親六十大壽,山本大佐指派那個小隊長前來祝壽,小隊長為了掩人耳目,喬裝打扮了一番,他身穿錦緞長袍,頭戴白色遮陽帽,手搖一把蘇州扇,足蹬一雙日本的涼鞋。小隊長的媳婦剛從日本來興城探親,也是出於好奇,跟去看看風景。那媳婦長得麵容秀麗,細眉杏眼,上身穿淡黃色繡有乳白色櫻花圖案的旗袍,銀白色的絲襪過膝,一雙小腿增添了幾分嫩白,懷中抱著一個粉白如玉,約有一歲的小女孩。他們雇了一輛馬車,跟著一個鬼子和兩個偽兵當警衛。慶賀完畢,酒足飯飽,下午,天氣稍涼爽一些,坐著馬車髙興地往城裏趕。正是青紗帳起之時,路兩旁的莊稼長得鬱鬱蔥蔥,半路上,從髙粱地裏突然衝出十多個八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砰!砰!砰!”三槍,鬼子小隊長和他的愛妻、鬼子警衛和懷中的小孩一齊滾落在地上。兩個偽兵趴在地上叩頭如搗蒜,嘴裏喊著:‘八路爺爺饒命!八路爺爺饒命!’兩個偽軍被生擒,八路閃電般撤離了,那趕馬車的打著口哨悠然自得地趕著馬車走了,三個人的屍體就這樣扔在了高粱地邊的荒郊野外。我是頭一天從這裏去興城路過聽說的,第二天回來,就這麼巧,正好從這裏通過,看見兩隻野狗把一個男屍的肚子掏開,把頭伸到肚子裏撕扯著內髒,狗的頭粘滿了鮮血,我大著膽拿著棍子把狗打跑的時候,上前,一瞧,媽呀,紅頭綠蠅,鋪天蓋地,黑壓壓一層。昨天晚上,老百姓把這三個死人的衣服扒了個精光,有意地把鬼子屍體曝曬在光天化日之下。鬼子丟人的事還沒有査到這個地方,那個女人赤裸著身體,仰躺在那裏,那蒼蠅落得滿身都是,頭偏向一邊,嘴裏流著血水,口腔裏有好多的小蛆蟲在蠕動。那個小女孩還活著,趴在母親隆起的胸脯上,吸晚著母親的奶頭,另一隻小手撫摸著母親的另一個乳頭,臉上身上濺著母親的血液和腦漿。小女孩單薄的衣服上也爬滿了蒼蠅,天氣炎熱,小女孩巳經脫水。我雙手輕輕地把她從母親的身上移開,她死死地抓著她母親的乳頭不放,她已經哭不出聲來。當我把她抱出一裏多路時,後邊還緊跟著一群紅頭綠蠅。”三嬸說:“人家都不要,你拾這麼個孽障幹什麼?這要是讓鬼子知道了,家裏有幾個腦袋也不夠鬼子砍。我把這個小姑娘洗了三天,還有那種死人味。後來聽說,由於這件事,郎屯的幾家也遭到了鬼子的報複。唉!這個苦命的日本小孩有啥罪呀!又過了一年多,看了看沒了動靜,你三叔就把這個小姑娘送給了尚玉恒了。一晃也有七八歲了,剛開始那老兩口死活不要,一個侵略者的孽種誰要?要是讓鬼子發現也沒有好果子吃,要是讓八路知道你養著鬼子的孩子也不好。”媛媛聽到這裏眼淚就下來了,她輕聲地說真怪可憐的,她知道什麼?現在死去的父母姓名都不知道。”三叔說這種孩子在咱這一塊很多,我聽到就有好幾起了,一個異姓民族想消滅另一個民族那是不可能的。中國地盤這麼大,你占得過來嗎,一有機會就打死一個,今天打死一個,明天打死兩個,打一個少一個,慢慢就打完了。小鬼子的老婆孩子也跟著倒黴。”三嬸說:“你們光顧說話了,也該去海邊看看,這群蠻橫的小男女別和鹽警打起來。”三叔說媛媛,咱們去看看,我也想到海裏遊一會兒。”說著媛媛和三叔向海邊走去。那蔚藍色的大海就像一張無邊無際的大幕拉開在了眼前,天氣格外晴朗,大海風平浪靜,遠處有幾艘小漁船在活動,顯得那樣渺小;層層疊疊的波浪推著小浪花不時地衝擊著海邊上的沙灘,從海水中帶來的泡沫一會兒堆起許多小泡泡,一瞬間又都破滅了;天空藍藍的,成群的海踏在海麵上飛來飛去,深灰色的海燕上下穿梭。一望無際的海灘上,散落著星星點點的人影。三叔和媛媛走在一處大窩棚邊說這個窩棚就是鹽警晚上值班住的,地上就是幾塊木板子,瞧,鍋碗瓢盆倒也齊全,窩棚邊上掛著兩個馬燈,那是晚上用的,這些人也是窮人,晚上也少不了搞點偷雞摸狗的勾當,或從漁船上要幾條魚或螃蟹煮著吃。嬡嬡,下海玩去吧,三叔在窩棚裏休息一會兒,抽袋煙,等這些鹽警來了,我給他們說一聲,都是本屯的小夥子,也好說話。去吧!去吧!叫他們小心一點。”媛媛笑笑說三叔,我可去了。”說著把外衣脫掉,穿著小衣就向海裏跑去。先來的小男女們正玩得髙興,看見媛媛來了,老遠就喊開了:“媛媛快來啊,我們逮住了一隻大烏龜!”媛媛跑到跟前一看,是一個拳頭大小的小烏龜,大家都笑了,媛媛說:“快放生,海邊人從來不抓烏龜,那是神物,慢慢讓它長大吧。”楊柳青把烏龜放了。媛媛找到了小泥鰍和珠珠,他們和小海山在淺水灘掏小螃蟹,用小網抓小魚,已經抓了半臉盆小魚了。媛媛說:“這小魚的名字叫白漂子,長不大,和茄子燉在一起,那才好吃呢。小海山,你就帶著他倆在這水淺的地方玩。小泥揪,頭上曬不曬?姐姐摸摸頭燒不燒。”小泥鰍把大草帽一摘,把腦袋伸給姐姐說好著呢,戴這麼大的草帽還能曬著。”媛媛摸了摸小泥鰍的頭,又摸了摸珠珠的頭說:“好好玩,別到深水地方去,過一會兒,我教你們遊泳。”小海山說:“還用你教,我是最好的遊泳好手,咱別抓小魚,我來教你們遊泳。”說完小海山就教小泥鰍和珠珠遊泳,其實小泥鰍和珠珠早就會遊泳,隻是不那麼高明而已。小海山在前邊遊得像水耗子一樣,兩隻笨鴨子也跟在後邊撲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