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鏡梳妝，墨色的柔軟發絲披散了下來，如同瀑布一般。
練音隨意地找了根線將它綁了下，隨後拿起一隻細小的毛筆，在一小小的盤中輕輕地蘸了下，須毛染上暗紅色的液體，她輕輕地自己的手背塗了下，然後就將這兩樣東西扔進了池塘裏。
她靜靜地坐在梳妝鏡前，明亮的眼眸幽幽地盯著鏡中的自己，幾乎是目不轉睛。
約莫一刻鍾的時間，她的臉上浮現出一顆顆的水泡，布滿整張麵孔，讓那美麗的容顏瞬間變得醜陋。
與此同時，她的手臂上也出現了這些水泡，有大有小，她抬手輕輕地戳了下，水泡破裂，流露出清水般的液體，散發出一絲惡臭味。
她看著自己的傑作，無聲的笑了笑。
“主子，該是用午膳了。”十一自從靜慈庵回來後，就沒再隱去，幾乎是以一貼身仆人伺候著她。
練音平靜似水的出聲道：“端進來。”
“是。”十一恭敬的出聲道，隨後推開了房門，當見隻著一襲貼身衣裳的練音，麵色不禁紅了起來，趕緊的收回了視線，略有些慌亂的將菜放在桌上，聲調似變得有些紊亂，“主子。好了。”
練音微頷首，然後慢悠悠的轉過身子，抬眼看向十一：“辛苦了。”
十一餘光瞥見練音的麵孔，不禁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猛地抬起頭向她看來，當望見滿臉水泡，流著一點點的膿水，且白皙的麵容也已變得紅腫的麵孔時，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嚇到你了？”練音抬手輕輕地碰觸了麵上的水泡，“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睡了個覺醒來就變成這樣了。有些癢，有些疼，很想抓。”
“主子，你別抓，會留下疤的。”十一看著她伸手欲抓水泡，趕緊的上前製止道，“可能是感染水痘了，熬段時間會過去的。”
“嗯，大概。”練音小心翼翼的從他手中抽回手，“你不怕我傳染給你？”
“不怕。屬下小時候有生過水痘。”十一恭敬的出聲道，同時走到窗邊，將窗戶關上了，“聽老人說，長這東西時，不好吹風。”
練音笑笑：“多謝提醒。不過你還是離我遠一點，然後吩咐下去，所有我的衣物用物都單獨的放開來，免得不小心傳染給別人。”
“是。屬下明白了。”
她看著十一恭恭敬敬的退下後，仔細地在外邊吩咐著事情，嘴角勾了勾，一抹煞是好看的弧度閃現。
當她差不多用好午膳，打算準備小憩片刻時，屋門讓人毫不客氣的推了開來。
“小毒女，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麼一天。”吳衍走到床邊，看見原先那張美豔的麵容此刻變得有些醜陋，幸災樂禍的揶揄道，“看來一定是你壞事做的太多了，遭報應了。”
練音輕皺了下眉頭，笑著回嘴道：“那就又說明我會活很久很久，壞人活千年。不過……我覺得我一個人這樣太過寂寞了，要不要你也來陪陪我，整天躺在床上的話，你就可以不必幹活了。”
說話間，她就從被子裏伸出手向著吳衍伸去，試圖抓住他的手，卻被他敏捷的躲開了。
“你想要做什麼？”吳衍嚇得跳腳，這東西擺明就是會毀容，他才不要生。
練音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當然是想要傳染給你，看見你這麼生龍活虎我很嫉妒。”
幽幽的聲音飄入吳衍的耳中，讓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隱隱覺得有些許不對勁。
他湊近到她的身邊，半俯下身子，仔細地盯著她的臉蛋，明明是張假臉，為什麼這水泡就像是真的一樣呢？他的視線漸漸地向下，落在她的手背上，連手上的水泡也是栩栩如生。
“你是怎麼弄的，竟然弄得這麼逼真？”他伸手輕輕地碰了碰，就連觸感好像也是與碰到肌膚的感覺一樣。
練音嘴角的笑容有些邪氣：“誰告訴你是假的，這可都是真的，你要是不信……”說著，她伸手戳破了其中一粒水泡，流出膿水，然後那一處的皮就耷拉下來，裏邊是紅色的肌膚。
吳衍聞言，大驚失色，飛快的奔出了屋子，連門都忘記替她關了。
屋外的陽光投射到屋裏，帶來的並不是溫暖，而是秋的涼意。
她側著身子，睜著眼睛看著淡淡的陽光，明亮的眼睛漸漸地黯淡下來，蓄上了濃濃的愁緒。
“音兒這樣的眼神，真惹人憐愛。”幽幽的聲音傳來，伴隨之的是楚子痕高雅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練音斂去眼眸裏的神色，平靜似水的對上他深邃的眼眸，掀唇而語：“抱歉，暴露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