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那黯淡了許多的眼眸，練音竟是油然而生一種罪惡感，好似糟蹋了眼前小人兒的一片好心，即便她所為不過是為了不讓自己誤食這有毒的佳肴。
“茵彥，你……我……”她發現平身來她算是遇上了一個讓她話都說不清楚的人，而這人隻不過是不足五歲的小孩子。
步茵彥望著那美味的魚肉付之一炬，眸間染起一絲憂傷，重重地咬了咬嘴唇，質問道：“三姐姐，你不愛吃可以不吃的，為什麼要倒？”
練音抿了抿唇，思量了片刻，鄭重其事地開口道，也不管他能不能聽懂，會不會明白：“茵彥，這菜不能吃，吃了會離開大家，然後時間久了，大家就會把三姐姐忘記了。”
步茵彥眨了眨眼睛，隨後斂下了眼皮，似乎是在思索她所說的話，半晌低低地出聲道：“三姐姐的意思是，吃了它，就會像哥哥那樣嗎？大家都看不見他，明明他就在大家身邊。”
練音輕頷首：“茵彥，平日裏你最喜歡吃這道菜，是不是？”
“嗯。”步茵彥乖乖地應了聲，但隨之眼眸一暗，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小小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咬咬嘴唇，“她們要害茵彥，茵彥卻差點害了三姐姐。茵彥向三姐姐賠罪。”
練音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發絲，溫和的笑笑：“茵彥不用介懷，三姐姐這不沒事嘛。”
“可是……”步茵彥心裏依然是不舒服。
“沒什麼可是，又不是茵彥做壞事，對不對？”她看著他憤憤地表情，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便轉移話題，“茵彥，你返回來，是不是還有什麼話需要和三姐姐說？”
步茵彥這才想起返回的目的，可眼眸裏卻是升起了一絲猶豫，踟躇片刻：“三姐姐，母親……母親她……她要找江湖術士來府中驅鬼，說哥哥不該存在這兒，會給我們帶來晦氣，你讓哥哥離開這兒可以嗎？”
練音看看他，又抬眸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練禦，幽幽歎了一聲，目光又落回到茵彥身上：“你為什麼不直接和他說呢？”
“茵彥怕見了哥哥後，就舍不得他。”步茵彥一開口後，眼淚就潸然而下，整個人撲到了她的身上，抱著她的腿哭泣著，“哥哥，那麼好，可父親母親，還有二姐姐為什麼不讓茵彥提他……”
因為他們愧疚，他們害怕，是你母親害死了練禦！但這樣的話練音實在是不忍心與麵前這個善良的小孩子說，在他眼裏，他們都是疼愛他的親人，若她這麼一說，隻怕是會讓他難受，而且……他應該也不會相信。
“你……你……音兒你在做什麼，你對茵彥做了什麼？”聞氏驚慌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她聽聞奶娘說茵彥不見了，整顆心都拎了起來，隨後讓丫頭四處尋找她，也幸虧那偷偷從隱竹苑跑出去的翠英告訴她，茵彥在隱竹苑裏。哪想到匆匆而來，卻是看到他痛哭流淚。
練音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頭，抬眼看向腳步匆促的聞氏，平靜的出聲道：“見過母親。”
與此同時，抱著她腿的步茵彥也鬆開了手，轉身向著聞氏看去，聲音有些哽咽：“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