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官道上,不時飛揚起的塵土與落葉和烏木河的心境相映襯。塔力揚亦步亦趨的跟隨在烏木河身邊,龐大的衛隊緩慢跟隨在後麵。烏木河信步走在官道上,看著四周的景色。不遠處綿延起伏的山脈,山下鬱鬱蔥蔥的樹林,樹林旁依稀閃現的村莊。
眼前這一切,告訴烏木河,與天蒼蒼野茫茫的大草原比起來,這是另外一個世界,一個不屬於他們的世界。烏木河看看身邊的塔力揚,說道:“塔力揚,你曾多次率兵殺進帝國內部,告訴我,你留戀這裏的風土嗎?”
塔力揚習慣性的摸摸腦袋,答道:“少主,生長於被黑狼神庇佑的大草原,我對這裏不會感到留戀。從小到大,看著父輩們每年冬季整裝備馬,揮舞著手中戰刀,殺進帝國。當他們回來時,雖然許多人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親人,會留下悲傷的淚水。更多人會欣喜的迎回來他們的戰士,高興的看著他們的戰利品,糧食,鐵器,食鹽,金銀,還有奴隸和女人。富裕的帝國,就是黑狼神賜予他的子民最貴重的禮物。”
塔力揚說著,臉上流露出懷念之色。塔力揚看看身旁的烏木河,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少主,幾百年來,帝國都拿我們無可奈何。如今我們卻要主動送上門求和,我有些想不通。”烏木河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邊走邊欣賞著眼前的景色。一堆很大的骸骨胡亂堆在路邊,看起來已有很多年。那猙獰的頭骨和尖利的長牙似乎還在昭示生前的勇猛,烏木河停下戰馬,下馬來到骸骨近前。塔力揚也跟了過來,看著這堆已經有些風化的骨頭。
看出塔力揚不解之色,烏木河笑道:“塔力揚,你以勇武冠絕草原,是我大草原不世出的武士。依你看來,若是此物活過來,你對它可有勝算?”塔力揚聞言繞著這堆骨頭仔細觀察了一番,搖頭說道:“此物比黑熊還要大上幾分,單人遇上絕無勝算。看這些骨頭上傷痕累累,刀砍斧剁俱有,此物應是被圍殺。”
烏木河點頭說道:“再強悍的猛獸,也會懼怕受傷。受傷就意味著無法捕獵,也無法活下去。我們北野一族縱橫草原已久,太多的敵人都隱藏在深處。如今我們也是受傷的猛獸,草原上的敵人會慢慢出現,直至將我們圍殺。父親與騰澤的戰爭,必須停止。帝國不會想一統草原,否則不用等到現在。
草原上其他族群,卻不會放棄這個夢想。塔力揚,你手下還有多少本族戰士?”烏木河不經意的問了一句,塔力揚卻立時怔住,好一會兒才呐呐說道:“十人中,本族戰士不過四人。”烏木河歎了一口氣,用腳踢了一塊骨頭一下,搖頭說道:“休養,部族需要休養。不然這就是我們的下場。”塔力揚恍然醒悟,心悅誠服的說道:“有少主在,我部族必定可以平安度過這次危機。”
一支裝束奇異的隊伍來到京城外,早已在此等候的幾位官員迎上前去,將隊伍接進京城。一個二十出頭尚有幾分稚氣的年輕人顯然是這支隊伍的主人,地君凡,東倭地羅部之主地玄明的三子。地君凡在幾位帝國官員的陪同之下,來到城內一處院落中,院落有十幾進院子,青石鋪地,青磚建造,處處植有各種花草,清雅幽靜。
幾位官員告辭之後,一個中年武士來到地君凡身邊。地君凡看了看他,說道:“武叔,這一路行來,帝國之大,讓人羨慕之至。想我東倭家園,與帝國相比,不過彈丸之地耳。”
中年武士習慣性按了按腰間的劍柄,冷哼道:“帝國十倍於我部,若論土地。然曆代帝國皇帝都對我部土地念念不忘,騰澤的左右屯衛目的為何,世人皆知。角落天燁並無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說起來也該謝謝騰澤,若不是他幾番興兵擊潰角落部,王爺若想一統七部,絕無如此容易。”
地君凡心裏閃過一絲不滿,卻沒有表現出來。地君凡看著牆角大缸裏的一叢翠竹,鬱鬱蔥蔥的竹葉在微風裏輕輕晃動。心裏滿滿湧上來一種悲哀,自己就如這翠竹,被人從山野移來,困在大缸之中。心裏又想起了兩個兄長幸災樂禍的表情,莫非他們以為,父王派我到帝國為質,便是發配一生不成?憐花公主如今是騰澤貴妃,七部之中不少貴族都對其抱有厚望。得爭取到公主的好感,若有她相助,下一代國主之位,非我莫屬。此番主動向父王請纓來帝國為質,也是兵行險招。
想到這裏,地君凡對中年武士說道:“武叔,煩勞你前去通知文先生,請他安排,盡快求見憐花公主。”中年武士點頭領命而去。次日清晨,在帝國官員陪同之下,地君凡來到大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