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一】(1 / 2)

大和九年。

翰林學士——丁仲年生辰將至,翰林府上上下下都在為這次的壽宴做準備。他的三個兒子下了朝便親自去到孤芳齋挑選壽禮。百姓都道,翰林學士家的三子個個本事過人,又守禮孝順,丁仲年是真真的兒孫繞膝、享天倫之樂。

隻是若要說這翰林府中毫無瑕疵也未免虛假。外人雖是不知,翰林府內,卻人人皆知曉翰林府的幺子很是不爭氣。

丁家幺子——丁梓雲自小聰慧過人,飽讀史書,卻不愛官位權勢,不愛才子虛名,惟獨對音律戲曲情有獨鍾。他癡迷於音律,幾乎不問世事。丁仲年是希望家中子嗣都能錦袍加身的,因著那最是光耀門楣,但他終也是拗不過梓雲,隻好隨著他那閑散的性子去了。不過好在此子並不自大輕浮,算不得紈絝子弟。十二歲時丁仲年便將其送入梨園,讓他在皇室開辦的樂曲學堂學習,一來是遂了他的喜好,二來自玄宗皇帝開始這能唱會舞的人也算上了才子行列,如今若是此方有所成就那也是能加官進爵的。於是直到今年,整整三個年頭未見幺子歸家探望。

丁仲年正與梓雲的母親談及此事,就聽那邊下人來報,說是四少爺回來了。那喜慶又驚愕的勁頭像是得了什麼打賞。不過說來也有因由,這下人是梓雲走後才到的,在這翰林府裏關於四少爺的傳說他可是聽了不少,下人個個的道四少爺生得比婦人還漂亮,在院子裏唱起曲兒來,那聲音就像樹梢黃鶯……那些言論裏雖是褒貶不一的,卻是句句都將梓雲描繪得此人惟一,再無雙。他心內的好奇早早的就積累起厚厚一遝。如今好容易見了自然難免驚喜。

這邊梓雲仍舊穿著月白的衫子,那顏色他似是自小便喜歡,甚為執著的。月般清冷的顏色他一穿就不曾脫去,三載已過,沒想他還是如此執念於這顏色。那樣清冷的色調在他身上卻是明媚耀眼了,就似閃著光。那下人端了茶盞過來,雙眼甚為偷摸的看他。膚色皙白,如上好白瓷。目細而長,滿目星辰。兩腮微紅,似貼有桃花。紅唇微啟,像塗畫朱砂。隻是唇角與眼角的線條卻堅毅硬朗,那兩道恒飛入鬢的劍眉裏也滿是英氣。就像他身上那清泠的月白袍子,冷得耀人眼目,不能隨意親近。那家丁想,四少爺果真是如傳言所說的天下無雙,卻是那通身的傲氣逼得人退避三舍。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淡漠模樣真真的是隻配天上才有。

丁梓雲自知姿色過人,為人這樣窺看已不是新鮮事,隻是他仍未習慣於這種癡迷又淺顯的目光,他微抬眼角,敏銳的目就這樣輕風似的掃過來,那家丁趕緊誠惶誠恐的低頭,本分的把茶水往前一遞。梓雲這才接過來,走到丁仲年身邊給雙親敬茶請安。對著三年未見的父母,他抬起頭來時,眼裏有絲似有似無的局促。

“終於記掛起爹爹,知道回來看望了?”丁仲年翻開杯蓋,吹散熱氣,眼睛隻盯著那旋轉著打開的碧綠茶葉。

丁梓雲垂下眼瞼,抿唇道:“孩兒記得今日是爹爹壽辰。”

子女一句乖巧的話語總是能將為人父母的滿腔怒怨打散得幹淨。即便是翰林學士也是如此。丁仲年抬眼看了還跪在地上的幺子一眼,道:“起來吧。”

丁母知老爺沒了脾氣,便過來執起梓雲雙手,問:“一路奔波的趕回來,餓了吧。你先去洗洗,一會兒就開餐。”又轉頭吩咐婢女,“碧蘭,你伺候四少爺洗浴。”

洗去仆仆風塵,梓雲與家裏人吃了一頓團圓飯。

晚間母親來探,扯了會兒家常,便問:“我兒為你爹爹準備了什麼壽禮?”

“梓雲準備為父親唱一曲。”

梓雲實際是想讓雙親看看自己在學堂裏學習的成果,想讓他們以自己為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