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片刻才緩過神來,原來他以為我是被賭客打瞎了一隻眼,頓時好笑起來。
“簽官大哥。”忽有人在身後喊了我一聲,聲音低沉嘶啞,十分的難聽。
我回頭看時,見是個矮矮瘦瘦的黑臉漢子,渾身的衣服寬鬆闊綽,顯得極為不合體,隻一雙眼睛黑漆漆的,滴溜溜亂轉,閃著靈動、狡黠的光芒,竟像是在哪裏見過一樣。
我壓了嗓音,道:“客人要下注?”
“先不下注。”那漢子道:“我是想問問你,這幾天裏,賭房中有沒有鬥蟋蟀連贏不輸的人。”
我心頭一震:鬥蟋蟀連贏不輸的人,豈不是北木堂要接頭的人麼?!
可北木堂的人都已經被我們廢掉了,哪裏還能來接頭?
這個漢子問來做什麼?
我又稍稍細細打量了那漢子一眼,見那漢子也盯著我看的緊,眼中的光芒又亮又清,突然間我心頭一顫,猛地想了起來——這不是個漢子!
這是個女人!
這是明瑤假扮的!
好家夥,我打扮成簽官,她倒打扮成了男賭客!
我心中又驚又喜,正想低聲告訴她我是誰,可話到嘴邊,心念突然一動,又趕緊給咽了回去——這個明瑤是真的明瑤還是假的?
於是我先忍著不說,隻是壓著嗓音,道:“對不住了客人,我是剛從別的房中調過來的,也不知道有誰是連贏不輸的,要不,你問問旁個吧。”
“哦……那好。”她點了點頭,又瞥了我一眼,然後轉身要走,我心中湧出個計策來,伸手在她肩頭上拍了一把,她忽然渾身一顫,“嘶”了一聲,雖然是極力忍住沒叫,但倒抽冷氣的聲音仍舊被我聽到,我心中頓時篤定——這是當時受傷跳湖的那個明瑤!因為我剛才拍的地方,就是當時綠袖咬中她的地方!
她扭過頭來,聲音越發的難聽,還透著憤怒,道:“怎麼?!”
我伸手指了指剛跟我打過招呼的那個簽官,道:“他是這裏的老人,你去問他,他應該知道。”
她嗔怒的瞪了我一眼,然後道:“謝了!”轉身匆匆離去。
我心中冷笑,注視著她的背影,見她走了幾步後,人群中擠出來個更矮小的漢子,到了她身邊,扯住她的胳膊,兩人說著話,相伴去了。
那顯然也是個女人假扮的,我心中暗想:莫非就是假明瑤的母親,那個叫小錦的?
嗯,一定是她了!
隻沒看見羅經彙的身影。
略一沉吟,我心頭犯疑:這假明瑤打聽接頭的人要幹什麼?
哦,一定是她知道我們要去接頭,找到了接頭的人,也就找到了了我們。
明白了此節,我心中又隱隱有些擔憂——這假明瑤會不會壞了我和老爹、叔父的大事?
還有,假明瑤已經到了,真明瑤呢?
她應該也來了吧?還有六爺、五叔、七叔他們,也該混跡進來了。
我再去轉轉,說不定就能遇著。
又兜了幾圈,仍然是沒見著真明瑤,賭房中的人太多,擠來擠去,連老爹、叔父、馬人圭和假明瑤都不知去向。
“喂!”
忽有人在我肩膀拍了一下,我扭頭看時,見是個披著鬥篷的人,臉上蒙著紗,身段苗條,又是個女人。
她倒沒刻意假了嗓音,而是直接衝我說道:“我問你,這幾天裏,有沒有鬥蟋蟀連贏不輸的人?”
又是這個問題?!
我怔了怔,突覺那聲音熟悉的很,再看她的模樣,雖然遮了一半的臉,但也還是認了出來——竟是娘!
我心頭大震,連娘也來了!
“我問你話呢!”娘又說了一聲。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我現在這打扮,竟然連親娘都認不出來了。
娘看見我笑,惱怒起來,道:“我問你話你不說,你笑什麼笑?!”
我看看左右,人多,便抓住娘的胳膊,把她往人少的地方拉去,娘驚怒交加,正要動手,我連忙壓低聲音,道:“娘,是我!”
娘吃了一驚,怔怔的看著我,驚疑不定:“你,你是弘道?”
“是啊。”我笑道:“您認不出我了麼?”
娘瞪大了眼睛,道:“你的眼……”
我連忙道:“沒事,是假扮的。”
娘噓了一口氣,道:“嚇我一跳!怎麼扮成這模樣?!”
“是我爹讓這麼假扮的,這樣安全點。”我道:“您怎麼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