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五叔、七叔還有六爺比我和叔父還先到一步,已經找好了住宿地方,不過他們和我們並不同路行動。他們的任務就是四處走動,探聽消息,負責搜尋開封城中的異動,和我們保持聯係,以便隨時互相策應。
過了大梁門舊址,往西北再走上半個鍾頭左右的路,叔父帶著我拐進一條街,再過七八戶人家,找到一個大院,叔父說:“到了。”
這便是那鬥雞界大人物的家啊,我對鬥雞界大人物沒什麼興趣,倒是很好奇他養的鬥雞,但是看那院門卻是緊閉的,而且還上著一把大鐵鎖,叔父狐疑道:“走錯門了?他從不鎖門啊。”說著,又看看四周,然後道:“是這家啊。奇怪,咋大白天上了鎖?”
我道:“您和那個大人物熟嗎?”
叔父道:“熟透了,我救過他的命——你先在外麵等一會兒,我進院子裏看看。”
我應了一聲,叔父已翻牆入院。
過不多時,叔父又翻了出來,一臉詫異的表情,道:“真是出邪了,家裏沒人,而且看樣子,是沒人很久了,屋門的鐵環上都張結了蛛蛛網了。”
我道:“不會是搬家了吧?”
“這是他祖上留下來的地兒,應該不會輕易搬走。”叔父沉吟了片刻,道:“算了,先不管這老貨了,我帶你再去找另一個人。”
我道:“大相國寺的主持空山大師?”
“不是空山。”叔父道:“是四十年前就以鬥蛐蛐名垂中州的杜秋興杜老師。”
我“哦”了一聲,心中暗暗不屑:一個鬥蛐蛐的,也能稱老師?村裏的小孩子都會。
我和叔父剛走出街口,迎麵遇上個年輕夥子,叔父便打了聲招呼,問道:“裏麵馬老師是搬走了?”
“馬老師?”那年輕夥子很不耐煩,道:“馬老師多了,你問的是哪個馬老師?”
叔父道:“就是馬人圭。”
“不認識。”那年輕夥子搖搖頭就要走。
叔父一把扯住他,道:“你是這附近住的不是?”
“是啊。”那年輕夥子瞪著叔父道:“你想幹什麼?”
叔父道:“你既然是這附近的人,連大名鼎鼎的雞王都不知道!?”
“什麼雞王、鴨王的,不知道!”那年輕夥子道:“怎麼,不知道一個人也犯法?鬆開你的雞*巴手!”
“小兔崽子!”叔父抬腿一腳把那年輕人踹了個跪倒,道:“你再罵一句,我把牙給你打掉完!”
“你,你等著!”那年輕人爬起來,扭頭就跑,邊跑邊嚷嚷:“有種別走啊!”
“你奶奶個腿的!”叔父罵道:“我在這兒等著你哩!”
我道:“大,真等啊?”
叔父道:“等他個球,誰有那閑工夫,不是嘴上不能吃虧麼。”
這時候,街口一個院子的門忽然開了,從裏麵走出來個老頭,探頭探腦的看看我倆,道:“我剛才在門樓裏聽你們嚷嚷,你們是找馬老師?”
叔父喜道:“你認識他?”
“就跟你剛才說的,雞王大名鼎鼎!”那老頭倚在門口,道:“我還是跟他住在一片的,咋會不認識?”
叔父道:“那您知道他去哪兒了麼?”
那老頭搖頭道:“有好長一陣兒沒見過他了,誰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叔父愕然道:“這話是咋個意思?”
那老頭道:“就是幾年前,有人看見他家的大門上了鎖——他家是從來不上鎖的,所以都覺得怪,更怪的是,從那以後,我們這片的人就再也沒誰見過他。”
叔父道:“是鬥雞鬥敗了,怕丟人,所以舍了家園,遠走他鄉了?”
“從沒聽說他敗過,他可是雞王!”那老頭說:“可是這年頭,誰還鬥雞啊?而今,開封城裏最熱鬧的是嘿嘿……造反!最熱鬧的地方在河南大學,文鬥在河南大學大禮堂,武鬥在河南大學的飛機樓!就剛才和你們嚷嚷那個,那是我們這片有名的積極分子,我看你們還是快點走吧,他肯定是去喊人了!他們有家夥!”
我和叔父對視一眼,叔父道:“要不等一會兒?”
“算了吧。”我道:“咱們還是先走吧,沒必要在這裏惹麻煩。”
“對對對!”那老頭也說:“好漢不吃眼前虧!跟個屁孩兒賭氣不值當。”
“我就是說說,誰會跟一個屁孩兒置氣?”叔父笑了笑,道:“多謝老大哥了。”
那老頭擺擺手,回院裏關上了門。
我和叔父避開那年輕夥子走的路,拐了出去,要尋杜秋興。
杜秋興住的地方倒是離大相國寺不遠,但是,天下事竟有這般湊巧!我和叔父趕到杜秋興家門前的時候,才發現杜秋興的院門也是鎖著的!叔父翻進院子裏探看,出來後說,同樣是久無人居住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