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步廊逃便逃了,至多算是個雞鳴狗盜之輩,可老爹口中的“嫁禍”與“威逼”雲雲,從何說起?
“他的同門師兄弟如果有《厭勝經》的話,會來求他入夥嗎?”老爹道:“厭勝門的餘孽追殺他,無非是想奪了《厭勝經》,用其中的法門。”
我和弘德都點頭稱是。
老爹道:“曹步廊留一本假書在咱們家裏,出去之後要是遇到厭勝門的餘孽,肯定會說《厭勝經》在陳家村,這就叫嫁禍。而真的《厭勝經》,他應該已經毀掉了,因為沒有什麼比記在心裏更牢靠。厭勝門的餘孽找不到《厭勝經》便不會殺他,要找到《厭勝經》則必須與麻衣陳家為敵,從此以後曹步廊安全了,可陳家村的麻煩卻無窮無盡了!”
“這不能吧?”弘德道:“曹步廊說《厭勝經》在咱們家裏,別人會信嗎?”
老爹道:“正人君子不信,趨利若騖者信。那幫人是什麼東西?在曹步廊身上找不到《厭勝經》,又知道曹步廊在陳家村住過,怎麼會不信?”
“咱們也有嘴啊!”弘德道:“難道咱們不會說曹步廊留的書是假的麼?這本假書就是證據啊!”
老爹道:“他問了我和你娘的生辰八字,又知道你大哥和明瑤的生辰八字,以此便可以暗中動些手腳,給我們下厭做祟!咱們想要安生的話,就得乖乖對別人承認了是咱們吞沒了《厭勝經》。這就是威逼!”
“這……”弘德道:“爹,你會不會想多了?”
我也對老爹的話半信半疑,曹步廊應該是真的跑了,可是“嫁禍”、“威逼”應該還不至於吧?
“江湖險惡,風急浪高,處處藏凶,人心也是一樣。”老爹道:“你們就等著瞧吧……”
聽老爹說著話,我不覺已經把那本假書翻到最後一頁了,突然看見後封皮上滿滿的都是字跡,連忙跑到屋中取燈照著來看,隻見上麵寫著:
“承蒙收留避禍,萬分感激。然寄人籬下終非長久之計,且神斷先生多有嫌疑之心,也不乏設防監視之舉,故曹某常感若有芒刺在背,須設計脫身。江湖險惡,歹徒猖獗,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曹某有典籍在手,難絕宵小惡念,恐遭毒手,故設計須完全。今已獲悉神斷夫婦四柱八字,又於屋舍之中取得神斷夫婦衣物碎片及脫發若幹,午後曹某亦當設法尋隙入陳家村祖墳取土,屆時便可以厭勝術造偶人一雙傍身。若神斷先生與人言說《厭勝經》在陳家村,則此一雙偶人隻是尋常偶人罷了。以神斷先生之能,以麻衣陳家之力,當無懼尋隙宵小者也。弘道小哥,宅心仁厚,為人至誠,曹某此舉,多有得罪,心亦不安,所造‘和合偶’乃是好意,恭祝與蔣家情好日密。”
最後一行,隻留著三個字——曹步廊!
我的腦海中頓時嗡嗡亂響成一片,徹底的懵了!
剛才,我雖然有些怨恨曹步廊愚弄我,可對他到底還有些體諒,甚至認為是老爹把人想的太壞了,但眼下,這些留言卻證明老爹所說全然屬實!
曹步廊暗中取了老爹和娘的衣服碎片,又撿取了老爹和娘脫落的頭發,從弘德口中套取了生辰八字,以此為材料製作木偶下厭!他的目的不是弘德所說的為我爹娘增壽,而是要威脅老爹要對外宣稱《厭勝經》已經落入麻衣陳家之手,好叫那些厭勝門的餘孽對付陳家村,與麻衣陳家拚個死活,他則趁機安身立命!他甚至還要去陳家的祖墳裏取土以增加厭勝術的效力!而他能去到陳家村祖墳,卻是拜我所賜!因為我特意囑咐了陳漢禮不要限製曹步廊的行動!我真是天底下最最愚蠢的人!
弘德也湊過來看了假《厭勝經》後封皮上的留言,嚇得臉色慘白,作聲不得。
老爹取過書,看了一遍,卻鬆了口氣,道:“還是不出我所料。”
我“噗通”跪倒,伏地道:“爹,兒子錯了,請您責罰!”
弘德見狀,也連忙跪下,磕頭道:“爹啊,話都是我說的,禍也都是我闖的!我是實在想不到曹步廊是個中山狼啊!他說要給您和娘祈福長壽,我也是想著盡盡孝心,他又說要妥妥的把哥和明瑤姐弄成一對兒,我也是想著能幫我的好哥哥分憂,誰成想他是天底下第一號的大賴種啊!坑死我了!現在說啥也都晚了,爹啊,您把我的舌頭割了吧!就是割的時候留心點,給我閃一小截,這樣吃飯的時候還能稍微嚐點味兒……”
我本來是驚怒交加,惶恐內疚兼具,被弘德這一說,弄得心情全無,嚴肅的氣氛也一掃而盡。老爹罵道:“你的舌頭上全是膙子,刀割不爛,斧剁不開!滾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