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河怪生精(四)(2 / 2)

我和弘德不禁麵麵相覷,這確實是木匠的裝備。

那老者咳嗽了幾聲,道:“兩位小哥現在信了我吧?”

弘德道:“那個陳漢禮也真是的,橫的跟天王老子一樣,吃飽了閑的慌,抓人家木匠幹啥?”

我道:“七叔也是為了村子的安危。”

那老者道:“兩位小哥,我一沒有偷,二沒有騙,三沒有搶,四沒有傷人殺生……就是路過貴村,不能打我一頓再捆著不放吧?”

“這……”我也覺得難為情。

弘德道:“這位大爺,等我爹過來了,你們好好說說,保準放了你。”

那老者歎息道:“剛才我被你們那位七叔給打傷了,血氣不順,現在又捆著我,勒的太緊,我感覺自己快死了。你們行行好,先把繩子給我解了好不好?”

弘德看向我,我心中想著不清不楚的絕不能要了人的命,便上前去給那老者鬆綁,那老者連聲道謝。

等解開了繩子,那老者盤膝坐在地上,靜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調息運氣,突然間睜開眼來,多了許多神采,與之前幾乎判若兩人。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收鐵釘入口袋,又拿了卷尺、墨鬥和鉛筆,朝我們笑笑,道:“多謝兩位小哥了,咱們後會有期!”轉身就往外走。

我愣了一下,感覺哪裏似乎不大對勁兒,但是又說不上來,有心要攔住那老者,可又覺得有些不妥。

弘德嚷道:“大爺,你不跟我爹說話了?!”

那老者道:“他忙我也忙,就不打攪了。”

“我不忙了。”一道聲音突然傳來:“老先生留步。”竟是老爹無聲無息的走上近來,一閃身便到了那老者的跟前,伸出手似乎是攔路,又似乎是請那老者回家中做客。

那老者吃了一驚,往後退了兩步,道:“我跟您不熟,這時間也不早了,還是走吧。”

老爹道:“就算是我不留你,你也不一定能出去。”

那老者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爹道:“我家老七能抓你一次,就能再抓你一次!”

那老者道:“他憑什麼一直跟我過不去?”

老爹道:“我這兩個兒子沒眼力勁兒,可是我家老七有——他認得你是什麼人。”

那老者道:“我就是個木匠啊!”

老爹道:“木匠也分好多種,有安分的,有不安分的,有好惹的,有不好惹的。”

那老者變了臉色,道:“我聽不明白您的意思。”

老爹笑道:“你是那種不安分也不好惹的木匠。”

那老者道:“還是不明白您的意思。”

老爹緩緩道:“厭勝門。”

聽見“厭勝門”這三個字,我固然是吃了一驚,那老者的瞳孔也在刹那間驟然緊縮,無聲無息中,他的一隻手緩緩摸向口袋。老爹突然冷笑道:“老先生,我無心傷你,你最好也別自尋煩惱。那鐵釘,未必能碰得著我。”

那老者的臉色又是一變,把手又放了回去,目視我老爹道:“您究竟想要我做什麼?”

老爹道:“我聽說厭勝門在建國之初就被劃入了會道門邪教異端中,早就被五大隊剿的煙消雲散了,門中的高手、首腦、徒眾也全都鋃鐺入獄,以你的手段,在厭勝門中的地位應該不低吧?你為什麼還能逍遙法外?”

那老者道:“還要請教,您怎麼知道我是厭勝門中的人?”

老爹道:“剛才我於暗中觀察你多時了,你在動手的時候,露出了內襯,我瞧見那上麵繡著一根墨色台柱——這應該是厭勝門中的身份標記吧?”

那老者悚然動容:“這樣的夜色,我內襯裏繡的那麼小的墨色台柱,您也能瞧見?!”

“那多容易!”弘德傲然道:“我爹是夜眼,視黑夜如同白晝!”

“名不虛傳,名不虛傳……”那老者點點頭,道:“在下佩服之至!”

“您抬愛了。”老爹道:“我曾聽人說過,厭勝門內的等級森嚴,門中最高輩分的人,也就是門主,被屬下尊稱為‘泰山’,門中的徒眾又稱呼其為‘山爺’。‘山爺’下麵是‘台柱’,大台柱、二台柱、三台柱……數目不等,以貢獻晉升,門中低輩之人呼為‘柱爺’。台柱下麵是‘椽子’,最小的等級是‘磚頭’。你的內襯上既然繡著台柱,那在門中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