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在江蘇鎮江,距離江浦不足百裏之遠。我和叔父一路奔行,準備先回到城裏,休息一夜之後,第二天再去茅山。
叔父似乎是有意要練我,正行之際,突然越走越快。
最初的時候,我還能跟得上,可以與叔父並肩而行。四五裏地之後,叔父漸漸加快速度,我還勉強緊緊追隨,雖然說不至於落後太多,但是已然覺得吃力!
又過五六裏地時,我便已經落後叔父三四丈遠了。
我努力調息,把自己渾身上下的勁兒幾乎都用到了一雙腿上,但仍然無法拉近距離。反而是越著急,和叔父拉開的距離越大!
後麵甚至一個不小心,跑岔了氣,差點在路上翻個跟頭……受此一驚,我才趕緊攝定心神,先把氣息給穩了下來。
既然追不上,又何必非要去追呢?還不如按照自己的步速來,叔父總會等著我的。
念及此,我便換了心情,重運吐納,不知不覺間,但覺氣息越來越順,步速也越來越穩……須臾,已開始不聞耳旁有風聲呼嘯,不去觀眼前諸景,更不覺空氣相阻,甚至都快要忘了一雙疾馳的腳步上的疲乏,渾然如坐定修行,悠然愜意……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突然感覺到胳膊一緊,腳步一輕,身子驟然被一股大力拉扯住,我才遽然而醒——隻見叔父滿臉又驚又喜的神情,瞪大了眼睛看著我,道:“中了啊!”
我“啊”了一聲,茫然道:“怎麼了,大?”
“你的修為進步的夠快啊!”叔父錘了我一拳,道:“剛才我有意練你的氣息調運吐納,刻意疾行,想著要不了多大時候,你的氣息就該亂了,步伐也該浮漂了。我約摸到差不多的時候,就得停了下來等你……結果瞅見你跑過來的時候,氣息也沒亂,步伐也沒有浮,而且追我追的也不慢嘛!”
“啊?”我也又驚又喜,道:“是麼?”
“弘字輩的孩兒們,沒有誰能超過你的水平了。”叔父欣慰的說道:“以你現在的修行進度,再過五年,就該躋身當世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十年之後,橫行天下,不會有大危險!四十歲以後,咱們麻衣陳家,就算是放眼整個術界,能傷得了你的,恐怕沒有。嘖嘖……不賴,真不賴!大沒有白教你,你也真是學相功的料,要是放在我大哥手底下調教,難強中啊,嘿嘿……”
我撓了撓頭,又是歡喜,又是難為情的。雖然覺得叔父的話可能有誇大的成分,我怎麼可能五年後就能躋身江湖一流高手行列呢?
但是這本事畢竟是叔父教的,在他麵前,我也不好說什麼謙遜的話,否則就是貶低他老人家。因此也隻能咧嘴陪叔父幹笑。
“就是你的夜眼得趕緊練出來啦!”叔父收了笑容,道:“你現在的眼力勁兒可不咋著,恁會兒從我眼巴前過也不停住,就像沒瞅見我一樣,要不是我拽住你,你都跑過去了!這天,也不算太黑啊。”
“是,是。”我道:“可能是目法這塊,我的修行功夫還不到。”
叔父教導的修煉夜眼的法門,我一直都有練習,老爹也沒少指點我,但是到現在還沒有練出來,確實也讓我心焦。我也想早早的就能視黑夜若白晝,潛水下如平常。
“也不用著急,水到渠成。”叔父道:“調勻氣息,慢慢走吧,咱們快到城邊邊上了。”
我應了一聲,邊走邊調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心念一動,暗暗叫了聲:“不對!”
剛才奔行的時候,後半段我用的應該不是六相全功的本事,而是婆娑禪功!
對了,就是婆娑禪功!
六相全功是要將耳、目、口、鼻、身、心六相的威力全都發揮到極致,所以如果我用的是六相全功在追叔父,不可能從他身邊過而瞧不見他——那種狀態下,我應該是眼觀四麵,耳聽八方。而且也確實會如叔父所說,我如果那樣跑的話,氣息一定會亂,步伐一定會浮。
婆娑禪功恰恰不同,它是可以隨意將六相中的一相或者幾相給“隱藏”起來,以期達到蓄力發於一處的效果!所以我才會在疾行之中,忽略了周圍的聲音和景象,隻憑著意識追著叔父在跑。心無雜念,調度有法,氣息自然不亂,步伐也不會浮漂。
之前在池塘底,麵臨那大烏龜的時候,就是靠著婆娑禪功救了自己一命,這一次疾行,又是靠著婆娑禪功令叔父刮目相看。
這倒不是說婆娑禪功比六相全功好,而是婆娑禪功以心為主,強調的是一個境界,而六相全功以相為主,強調的是一個程度。如果拿婆娑禪功去殺那大烏龜,恐怕是自尋死路,但克製那大烏龜的邪異,卻正用在刀刃兒上——把六相全功和婆娑禪功結合起來使用,可真是相輔相成,交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