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1999年的夏天,天氣如往常的每個夏天一樣,悶且炎熱。
我坐在庭院裏的老藤椅上,微眯著眼睛,翻著一本被塗得花花綠綠的草稿本。但這本草稿本並不是我的,準確的說,它曾經是我的,隻是後來我把它送人了。至於送誰了呢?看著封麵上龍飛鳳舞的大字,就知道一定是他。誰?林森捷。
林森捷,我暗戀了三年的人,我們班的班長,長得眉清目秀,舉手投足間滿是讓我心神蕩漾的書卷氣。我從小就對這類型的人無法抵,但是我自己卻不是愛看書的人。除了學校規定的課外書外,我基本不翻任何書。比起書,我更喜歡彩色的電視。
雖然電視放在我的房間裏,但一般時間我都不怎麼開。因為自從上了初中,作業就多起來了,不像小學時,放了學沒作業,可以一直看電視到晚飯吃完,洗完澡還可以再看一會兒。現在我的晚上時間,大都花在繁瑣的功課上了,隻有偶爾很早做完作業時,才開一會兒電視,放鬆一下。
思緒飄得有點遠,所以一會兒我就有了倦意,索性胡亂扔了本子,閉上眼睛就在藤椅的微微搖晃下進入了沉沉的睡夢中。
“江墨毓!”有人叫我,我轉身一看,是林森捷。心裏的小鼓突然就這麼激烈地敲打起來,我感覺自己的臉像燒了起來,通紅通紅的。
“你的東西掉了。”本以為他會說什麼,沒想到他的下文竟這麼戲劇性,讓我著實從天堂摔到了地上。
我楞了一會兒,林森捷以為我沒有聽到他的話,故又好心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哦,什麼東西哦?”
“諾,你的草稿本掉了。”說著,他就把我那本被我畫的麵目全非的草稿本遞了過來。
我接過本子,匆匆道了謝,就像受到驚嚇的兔子一樣迅速逃離了他的視野。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慌張,我又不欠他的錢,跟他也沒有什麼過節。這樣想想,我立馬就抬頭挺胸,像農奴翻身做地主一樣地大步向前走去。
回到家的時候,太陽已經隻能看到依稀的一點兒輪廓了。我換了鞋子,進了房間。離吃飯的時間還有一會兒,我拿出本子開始做起作業。
雖然隻是初一剛剛教起的數學,但我覺得還是難到了極點,才做了一道題,我就已經決定倒戈投降了。隨手翻了一頁空白的草稿紙,正準備最後一次落筆驗算,突然“林森捷”三個大字映入我的瞳孔裏。我呆住了,不是因為這三個字,而是因為當我翻到後幾頁的時候,我看到了今天上課時數學老師要求我們摘抄的例題。
林森捷坐在我的後麵,這樣看來,我的本子是數學課的時候就沒掉的,我竟沒有發現,真是粗神經,我暗暗罵自己。但轉念一想,要不是這樣,我也不就拿不到林森捷的墨寶了,想著想著我就癡癡地笑了起來。
我暗戀林森捷可不是一年兩年了,少說也得有三年。他第一次來我們班的時候,我還在讀小學。那天,他穿著一件純白色的棉布T恤,一條當時流行的條紋牛仔褲,背著巨大的書包,站在講台上。當時“年少無知”的我還一度把他認成了新來的老師,直到班主任做了介紹後,我才知道,原來他就是前幾個禮拜大家瘋狂討論的轉校生,傳說中的“數學天才”——林森捷。
他微低著頭,先客套了一番,然後說了自己的名字,就把自我介紹結束了。台下的女生明顯沒有看夠,都央求著他再說兩句,班主任還以為是大家熱情歡迎新同學,感到很是欣慰。但她哪裏知道,她們隻是在歡迎帥哥而已。
“同學,你有女朋友嗎?”我們班最大膽的花癡女趙珈珈語出驚人,老班的臉色突然就像突如其來的雷陣雨一樣,低到了最底端。我捏了捏趙珈珈的手,示意她低調點,她似乎也感覺到了來自老班的眼神掃射。於是,她接著上麵的話又補了一句:“我說的是女性朋友。”真是隨機應變的榜樣阿,我無比敬佩趙珈珈的那口才。
“有,而且很多。”林森捷看著一臉期待的趙珈珈,簡短而利落地回了這五個字,然後咧開嘴燦爛地笑了一下。他的牙齒很白,在燈光的照射下更是熠熠生輝,像外婆送我的珍珠手鏈一樣明豔動人。
也許,就是從那時候起,我就喜歡上了他,這個有著燦爛笑容的男生。
後來,我們上了初中,沒想到,我竟然和他同一個學校,而且還是同一個班,這著實讓我小激動了半天。
但是預期的總是和現實的有所差距,我們之間的交流很少,或者可以說是幾乎沒有。除了偶爾在路上碰到,會例行公事一樣地打個招呼外,也隻有那一次的“草稿本事件”,我們才真真正正地說上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