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依的毒蜘蛛馮燾早見識過,她能贏倒也不甚稀奇,可劉昶的暗器,馮燾僅僅在嶽陽武館內見他對方之慶用過,如今見了這聲勢浩大的招式,也不禁驚了一驚,暗自猜想若換做自己登場,能不能輸在這浩大聲勢之中。先前因殘篇提升清明訣的驕傲,頃刻間便化為擔憂。杜臨似是看出了馮燾心中所想,拍了拍他肩膀道:“螽斯蔽日不是尋常招式,未見得他下次能用出來。即便用出來也無妨,你有風雲一怒,足以擋住他的暗器。”馮燾苦笑道:“我那風雲一怒用過之後,隻怕誰也打不過了。”杜臨啊了一聲,拍了拍腦門道:“我倒忘了……”
正說著,便見場內走進兩個人,其中一個白衣女子馮燾認得,正是若水宮那個笑起來很好看的李笑,另一個則一副僧人打扮,不用猜也知道是菩提佛門中人了。李笑抿嘴笑了笑,對著那僧人道:“久聞菩提佛門棍法一絕,我若水宮勝在雙刺,可惜我練的不到家,師兄可要手下留情,別叫我太丟臉麵呀。”說完,她還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他對麵的那僧人顯然是在定力上下過苦功的,見李笑這番舉動,眼皮都沒眨一下,手中長棍一立,道:“請吧。”李笑人長得嬌美,笑起來更是動人,自己這法子屢試不爽,如今卻在這和尚麵前失靈了,她心裏自然不好受,卻也沒就此翻臉,手中雙刺耍了個花,對那僧人道:“還沒請教師兄法號呢。”僧人仍是那副麵孔:“道仁”
李笑哦了一聲,飛快的說了句師兄接招,人邊像離弦的箭一般躥了出去,眨眼間對著道仁連刺了數下,道仁卻不慌不忙,長棍圓舞,將李笑的雙刺穩穩架住,招招不落。又趁李笑變招之時,下蹲橫掃,長棍直擊李笑腳踝。李笑一驚,急忙一個後跳,她身子輕盈,這個後跳也疾快,卻也隻比那長棍快了半分。道仁見一掃不中,平舉長棍,對著李笑一陣連招,刺,挑,砸,掃,棍棍生風。李笑卻也不幹忍著挨打,一麵躲閃,一麵抄著雙刺看準時機刺幾下。二人你來我往數十招不分高下,李笑有些急,鼻尖見汗了。反觀道仁,還是最初那副表情,沒有半點波動,手中的長棍如有生命一般,靈動非凡。無論李笑的招式如何繁雜跳脫,也無論李笑的身形如何輕盈飄逸,道仁總能跟上去,絲毫不見偏差。
嗖的一下,長棍一掃,李笑靈巧的一個後空翻落地,單膝跪地,一抬頭,見道仁的長棍又追過來,就地一滾站起身來,足尖在道仁的長棍上一點,借力躍起,雙刺反握,直取道仁天靈蓋。道仁卻不慌,雙腳在地上走了幾步,長棍上舉,風車狀舞成一道圓。李笑見狀大驚,這道圓自然能擋住自己的雙刺,可也能將自己的雙手絞進去,此時她又是俯衝之勢,變招不能。眼見離那長棍越來越近,李笑咬了咬牙,當空強自翻了個身,躲開道仁的長棍,朝著地上跌落下去。道仁卻在此時將長棍一收,朝著李笑遞了出去,穩穩的穿過李笑的腋下,將她架住,沒使得她摔倒在地。李笑一驚,兔子一般後跳幾步躲開道仁的長棍,卻見道仁難得的衝她笑了。李笑正納悶,卻見謝與之入場來,宣布道仁獲勝,她正要爭辯,一低頭不禁一呆,接著麵皮唰的一下紅到了脖子。原來她落地後被道仁架住,那慌忙的幾個後跳,竟跳出了場外,依照比武規則,出了場外便算落敗,可不是道仁贏了麼?
馮燾在台下看的哈哈大笑,對著杜臨道:“這個李笑,哈哈,這個李笑……”杜臨也笑道:“李笑起初說的那番話,道仁確實聽進去了。真想不到,菩提佛門也有憐香惜玉的。”馮燾笑了一會,道:“方才道仁邁出的那幾步,看著沒什麼,仔細一想又覺得玄妙之極,那是菩提佛門的步法?”杜臨點頭道:“應當是了,若是沒猜錯,應是伏虎步。”馮燾喃喃的重複了一遍,道:“倒是恰當。”杜臨又道:“其實伏虎步對付剛猛套路最為適宜,對付若水宮那種輕盈飄逸的,反而不大有效。正因為他換了伏虎步,才足以見得他是對李笑手下留情的。”
二人正說著,忽聽身後傳來一聲佛號,二人回頭,不禁嚇了一跳,隻見道仁正站在他們二人身後,那張臉仍是無喜無悲。馮燾跟杜臨對視一眼,心中都好生尷尬,對著道仁還禮,正想說點什麼,卻聽道仁道:“杜施主好眼力,竟將小僧的意圖看的如此透徹。”杜臨訕訕的笑道:“哪裏哪裏,我胡亂說的。”道仁也不爭辯,又掃了一眼馮燾,罕見的皺了皺眉,道:“馮施主,拔苗助長不可取,習武重在修身修心,急躁不得。”這話說的馮燾摸不著頭腦,卻也聽出裏頭的勸告之意,急忙道:“我記得了,多謝。”道仁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徑自離去。杜臨看了看道仁的背影,又看了看馮燾,低頭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