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是!”
常總管訕訕,似有些尷尬。
夜淩澈扯嘴,笑開,“這有什麼,本王和皇上是兄弟,又有什麼不能說的!既如此,本王也確是不應打擾!”
“是是,適才是奴才逾距了!”
常總管連著躬身請罪。
看到常總管費力的捧著一摞子的折子躬身請罪,夜淩澈滿意了,他扭頭瞅著常總管,眼中精湛一閃,“對了,本王突然想起來,那天晚上,是你救了本王!”
啊?
常總管愣了愣,“奴才愚鈍。”
“就是前太子逼宮那晚!”夜淩澈解釋道。
常總管總算是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忙躬身,“這是奴才應該做的!”
夜淩澈在常總管的肩膀上拍了拍,歎息,“那時候本王身邊的宮婢宮隨說起來總也有十來個,可當事到臨頭,想著本王的,也隻有你。”
麵前這位寧親王拍在肩膀上的手一下下的猶如沉石,耳邊寧親王的歎息更是戳著他脆弱的心肝。
常總管頭皮都開始發麻。
這,這位寧親王是要做什麼?
眼角偷偷的往上瞄過去,正對上寧親王的目光,常總管一顫,腿腳都突然有些發軟。
寧親王常常是戲謔溫和,可畢竟長著和自家的主子差不多的麵孔。
就說是不懼怕,可大多時候還是覺得心驚膽顫。
似乎是知道常總管在想什麼,拍在他肩膀上的手驀的重重一沉。
“你又瞎想什麼呢!”
“本王隻是一時感慨!”
扔下這句話,寧親王轉身離開。
常總管在後忙恭送著,重重的鬆了口氣。
鳳儀宮。
低低的靜謐環繞。
搖晃的燭光。
帶出似有若無的香氣。
偌大的床榻帳之內。
容纖月靠在床榻頭,雙手撫著自己的腰腹,恍惚的看著前麵的某一處,眼中晶瑩閃動。
她知道,為了肚子裏無辜的孩兒,她不能哭。
可心,總不免傷。
他說,她和那個容纖月本是一體。
他說,他所為並非違背天意。
他說,這是命中注定,不然她也不會留在這裏,還懷了他的孩子。
經曆了這許多,“命中注定。”這四個字,她已經不信。
可,她知道他說的應該是真的。
因為就如同她想起了夢中的情形異樣,當初在寺廟當中那位當代的佛家大師與她和她的家人說的,她也記了起來。
大師說,佛家本為普渡,凡違背世人所念,違背天意所為,佛家亦是不做。所以結果如何,佛家並不敢妄言,隻是聽天由命。
或許,那位佛家大師所說的那番話,就已經注定了她的結果。
到頭來不過就是她與她的家人的一場癡念。
可就當是癡念又如何,她們究竟是她的親人,她的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她們的音頻笑容,早已經深入骨髓。
人生,不過虛無,兜兜轉轉,也不過是一場夢。
所謂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這些,在她看了這些時候的佛經之後,她都懂。
可就是懂,那又如何?
因為她還是有執念,她也還是不過人世間的尋常一人。
脫不開喜怒,脫不開哀樂。
掙脫不開所有困窒世人的一切。
就算她是容纖月,容纖月是她,那又怎麼樣?
對於這邊的家人,她沒有絲毫的感情,不然宣德門那夜,她根本就不會登上城樓和他在一起。
哦,那時候他就知道她是那個容纖月了,所以他才對她全無防備。
可又能如何?
若不是他,她又怎麼會全然忘了家中等著她的家人,朋友。
若不是他,她又怎麼會在這種爾虞我詐的地方勾心鬥角,費心費力?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容纖月仰頭,努力的呼氣,壓下眼中幾乎又要噴薄而出的淚水。
現在說那些又有什麼用?
七寶環碎了。
夢裏,她也已經死去了。
所以,她或許真的要留在這裏,再也回不去了。
他對她寵愛有加,那時候,她以為他是對那個“容纖月”,可現在,她知道,是因為她,他才如此對待。
她記得他說他喜歡她的聰明。她曾以為他說的是原來的那個“容纖月”,卻不知道他說的本來就是她。
那個說想要嫁給他,想要他娶她,更親手接了那枚玉佩的,也是她。
那個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他的,還是她。
而他,又是這樣辛苦的把她弄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