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陳富生真的已經不在了,而裏麵卻是另有其人?由局長之所以帶我這兒來,實際上是想暗示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這件事‘無中生有’就行了,替他嚴格保密?

眾多的想象,在心中聚積。瞧著黑洞洞的屋子,聽著裏麵那細微的生命動象,我真想站到由局長麵前,衝他質問一番。但我知道,我不能這樣做。

由局長不失時機地說了句:小秦啊,趙秘書可不是來聽一號喘氣打呼嚕來了。

秦副處長當然能明白由局長的暗示,湊到窗口處衝裏麵喊了起來:喂喂喂,別睡了別睡了!

秦副處長連喊了好幾聲,隻聽裏麵突然傳出了一陣類似於豬搶食拱圈的聲音,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問了句:怎麼,送夜宵來了?

我頓時一驚!這聲音的確是陳富生的聲音!

隻是不知為什麼,聽到他這滄桑的聲音後,我心裏竟然產生了幾分憐憫。曾經叱吒風雲的陳先生,如今卻落到了這步田地。這是他罪有應得,但是卻引人聯想。不過,雖然裏麵的聲音跟陳富生極其相似,但我並不有完全確定裏麵的人就是陳富生。畢竟,這年頭有很多極富模仿力的人,可以模仿很多人的聲音。而且,依照現在的科技水平,由局長提前錄製一些陳富生的聲音作為敷衍,也不是沒有可能。

於是我試著跟陳富生對話:陳先生,最近還好吧?

陳富生極其慵懶地說道:夜宵放進來就行,我得先睡好了再吃,誰也不要影響我睡覺。

我道:陳先生我是趙龍。

我以為這句話能刺激到他,誰想他仍然反應淡然:我管你是誰!

我一怔,扭頭瞧了瞧秦副處長,秦副處長解釋道:他最近啊,光認睡不認人。他不跟別人溝通。

我一皺眉:哦?變的這麼快?

由局長又看出了我的懷疑,淡然一笑,衝秦副處長交待了一句:小秦把裏麵的燈打開一下,讓趙秘書看看他以前的老板睡覺的樣子,有多狼狽。

秦副團長麵露難色:由局長,這,這不太合適吧?孫醫生交待過………

由局長打斷他的話:照做!

秦副團長極不情願地按了一下旁邊的一個開關,裏麵頓時有一絲微弱的光線射了出來。

透過小窗口往裏看,果真見得屋子裏亮堂了不少。雖說燈光仍然有些黯淡,但是足以讓我看清裏麵的一切。小屋裏和以往相比,沒有太大的變動。隻是那張床不知被誰搬到了牆角處,地麵上有些汙穢,牆壁上也沾染了不少汙跡。想必是陳富生以此來表達抗議。我的目光最後才停留在那張小床上,熟悉的人,熟悉的身影,安靜地躺在那張床上,胡子頭發都好像很久沒有梳理過。長長的頭發和胡子,並沒有掩飾住陳富生的麵容,是他,的確是他!

隻是他狼狽的樣子,讓我感到吃驚。他仍然穿著那件昂貴的風衣,隻不過上麵已經髒的不成樣子。床頭處的那雙價值上萬的名貴皮鞋,上麵布滿了灰塵,已經沒有了皮鞋的樣子。

曾經縱橫京城的陳富生陳先生,此時此刻,卻儼然像是丐幫長老一般。他安祥地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不時地用腳丫子對著撓癢癢,半張開的嘴巴裏麵,是一排長了黃漬的牙齒。

也許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也許是我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緩緩地站了起來,我不敢直視由局長的目光。我想此時此刻,我的表情一些很狼狽。

由局長笑說:看到了?

我點了點頭。

我知道自己這一點頭意味著什麼。

但是事實的結果,與各種跡象極不吻合。因此即使是自己在親眼見到陳富生之後,仍然有很多疑惑盤繞在心裏,揮之不去。

而實際上,事實的真相,往往遠遠出乎所有人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