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由局長的反對意見,我心裏有些不爽。

我料想他又要拿什麼‘大局意識’來為我做工作,但是在這種情況之下,由夢的病情,已經遮蓋了一切,對比於由夢來說,什麼都已經變得不再重要。

由局長道:“這次去美國治療,你阿姨跟著去。還有,我會派兩個人一起過去。初步定為,張登強和齊處長。”

我一愣:“什麼?讓張登強去?”

由局長點了點頭:“不錯。也沒有再合適的人選了,我又脫不開身!”由局長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眉宇當中繃現出幾絲別樣的憂慮。

我道:“張登強,怎麼能讓張登強去?不行不行!他不能去!這是一個沒有組織紀律性,更沒有大局觀念的人,我最了解他了!如果讓他去,也許----”後麵的話我沒說下去,覺得難以啟齒。

由局長反問:“他沒有大局觀念,難道你就有嗎?”

一句話,把我將在原地。

由局長轉身走開,很顯然,他已經做出了決定,任何人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我叼了一支煙,心裏五味兒翻滾。

一輛帕薩特2.0徑直駛進了醫院院內,在停車場停下。

我一眼看出了這輛車的身份,它的主人急匆匆地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仍然是穿了一身筆挺的軍裝,年輕的臉龐,顯現出一種特殊的成熟。堅韌的腳步,預示著他高大的身影。他的年齡與肩膀上那銀光閃閃的兩杠四星不太匹配,但是他那種自然流露的風度和氣宇,卻仍然令人望而生畏。

久違的齊處長,帶著一副略顯深邃的目光,在我麵前停下。

我率先開口:“齊處長,你過來了!”

齊處長微微地點了點頭,在我肩膀上輕拍了一下,安慰道:“小趙啊,節哀,節哀。相信情況會好起來的!”

我悲極生笑地點了點頭:“會的!一定會!”

齊處長問:“由局長呢?”

我道:“剛進去!”

齊處長正要朝裏走,我衝他喊了一聲:“齊處長,等一等!”

齊處長止住步子,望著我。

我直截了當地道:“由局長想讓由夢去美國再找找希望!”

齊處長道:“我知道。由局長剛才打過電話了!我覺得,可以試試。畢竟,在醫療方麵,美國比中國要發達一些,試試總比幹等著,要強的多。”

我皺眉道:“問題是,問題是由局長他,他不讓我去!他寧可讓張登強去!”

齊處長再過來將雙手扶在我的肩膀上,安慰道:“由局長這樣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放心,有我在,還有由阿姨在,我們會盡最大努力!而且,曼本瑞在美國很熟,認識很多專家!”

我支吾道:“但他為什麼不讓我去?”

齊處長仍然是重複道:“他有他的安排,和想法!”

我再無語。

齊處長走了進去,我卻沒有勇氣邁開步伐。這一刻,我覺得自己像是被由局長拋棄的人,自己的愛人自己無法陪伴,反而讓張登強那個混蛋陪同,我實在是想不通。

盡管,處於理智來講,我能明白由局長的用意。

我在外麵連抽了三支煙,在院子裏徘徊想象,一個碩大的壓迫心血的疙瘩,難以解開。

由局長辦公室秘書方曉鬆駕駛著一輛奧迪A6趕到了醫院。

他仍然如故,隻是臉上上多了幾分榮耀的氣息,他的肩膀上,多了一顆星,意味著他的升遷。兩杠二,副團職秘書,絕對稱得上是特衛局最具影響力的局、團領導的私人秘書。

方秘書拿著車鑰匙在手上掂玩兒著花樣,在我麵前站定,他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趙龍,你也來了?”

我覺得他這句話問的相當多餘,特衛局誰不知道我和由夢的關係,由夢病重,我能不來?我對方秘書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

方秘書淡淡一笑:“這是由局長的家事,我豈有不來看的道理。走,一起進去看看?”

我搖頭:“你先進吧。”

方秘書道:“怎麼,看你不高興?”

遇到這種事,誰能高興?我覺得這個方秘書是在故意刺激我,不由得火氣上升:“你是不是喝多了?”

方秘書冷冷地道:“喝多的人,是你吧!”然後啟步進入。

我突然覺得方秘書較以前有很大的轉變,以前他對我,總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但現在,卻恰恰相反。難不成,是因為我離開了特衛局,人走茶涼了?

是啊,都已經離開了那麼久,茶也該涼了。

一種悲切的感覺,襲在心頭,揮之不去。

天漸漸黃昏,天空暗了下去,整個醫院像是被一層迷霧籠罩了起來。

我正要回到病房,卻突然發現,一輛紅色的蘭博基尼駛進了醫院。很多人駐足觀望,門口的保安細心地引領車子入位,生怕會把這昂貴的名車出現什麼刮刮蹭蹭的情況。

一個戴了墨鏡的貴婦,從車上走了下來。她穿著一套淡黑色的風衣,那深深的墨鏡,飄逸的黑發,映襯著她不凡的風度和氣宇,她的腳步很輕,但很有節奏感。那雙名貴的矮底兒女鞋,踩地聲音很輕,卻吸引了很多人駐足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