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杠一警官微微地點了點頭,道:“好好保存,帶回去。”

諸位警察們對‘犯罪現場’進行了封閉,連續拍照錄相。然後,隊長對柳怡飛道:“柳小姐,這樣吧,您跟我們回派出所協助調查一下。”

柳怡飛頓時一愣,反問道:“我去?你知不知道,我過去會有多大影響?多大的負作用?我現在還不夠丟人?”

兩杠一隊長道:“但是為了盡快破案,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柳怡飛思量了一下,似也果真點了點頭,道:“那好吧,等我經紀人過來,我們跟你去。”

兩杠一隊長再望了望我,衝柳怡飛問道:“那這位先生?”

柳怡飛反問道:“這件事跟他無關,他是陪我的。難道你們也想把他關起來候審?”

兩杠一警官道:“當然不是。我是想問問柳小姐,是讓這位先生先走,還是----還是跟我們一起回局裏協助調查?”

柳怡飛望了望我,試探地問道:“趙隊長你是怎麼想的。”

我叼了一支煙,道:“我無所謂。”

柳怡飛再道:“那你送佛送到西,跟我們一起協助警察調查吧。唉,真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個樣子。”

我若有所思地苦笑了一聲,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眾多的思慮令我越來越覺得疑惑,越覺得此事蹊蹺至極。

但是我又實在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半個小時之後,柳怡飛的經紀人匆匆驅車趕到。

她的經紀人是個稍顯富態的女人,看起來大約有三十來歲。身材稍胖但卻不顯臃腫,一臉的精幹。

稍微說了幾句話後,我們一起跟著柳怡飛趕往某派出所。

實際上,此時我的心情是矛盾的,我並不想去。

行至半路,我的手機鈴聲突然想了起來。

打開一瞧,是齊夢燕打開的。

接通。那邊傳來了齊夢燕焦急的聲音:趙隊長,快快快,快回來,出事了,隊裏出事了。

我頓時一驚,追問道:出什麼事了?

齊夢燕道:你這一走有個小班長就反天了,喝多了耍酒瘋,把人家甲方的保安部經理給打了。

我皺眉道:怎麼打的?打的重不重?是哪個班長?

齊夢燕道:是麗江保安班班長吳啟明。吳班長本來是和洗浴中心的保安經理喝酒來著,誰知道這個吳班長酒風不正,愣是把人家給打了!現在還在僵持著呢,人家甲方的老總都出麵了,非得讓你過去處理!

我道:李隊長和金隊長呢,他們沒過去?

齊夢燕道:過去了,不管用。他們還跟著挨了頓罵。你不知道呀,麗江老板可是社會上數一數二的大哥。

我怒道:大哥怎麼了!黑社會怎麼了!我在的時候,他可沒這麼挑事兒啊。

齊夢燕道:你在他們當然不敢怎麼著。但是-----但是這事兒也不怪人家唄。誰讓我們的吳班長一喝酒就反天,據說是因為人家保安部經理說到了他的一個缺點,他馬上就翻臉了,一個嘴巴子過去,這就打起來了。把人家打的臉上全是血。黑社會,講義氣,他們老板能不生氣嗎?現在我們的人還在麗江被扣著,我們費盡了口舌都無濟於事-----

我打斷齊夢燕的話,罵道:平時你齊夢燕的能耐跑哪兒去了?這麼點兒事都處理不了!一群飯桶!

齊夢燕道:那能怎麼辦?我們要是都像你這麼能幹,不都當大隊長了?

我再罵道:廢話!你當初策反一個中隊的本事哪兒去了?還跟我邀功!這樣吧,你告訴杜總(麗江洗浴中心老板),讓他等我。他要是敢動我班長一指頭,我跟他沒完!

齊夢燕道:用不著這麼強勢吧?

我道:照做就行了,我這就過去!二十分鍾!

掛斷電話後,我不由得暗怨起了這幾個大隊骨幹,平時見他們個個能幹,處理起問題來絕不含糊。但今天,他們卻讓我很失望。

從事娛樂場所安保,打架鬧矛盾甚至跟甲方翻臉,也算不上什麼稀奇事。跟那些黑社會的人玩兒,就得玩兒排場,玩兒魄力。

我馬上再給李群濤打去了電話,核實了一下情況後,我讓他把大隊沒上班值勤的保安隊員全部集合起來,直接奔赴麗江洗浴中心,壯壯聲威。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在北京,敢不給天龍公司麵子的人,實在少見。

這個杜總,是不是‘喝多了’?

(三)

我打電話跟柳怡飛說明情況後,徑直驅車趕去了麗江洗浴中心。

大廳裏已經坐滿了我們大隊的隊員,足有三四百人。齊夢燕見我進來,焦急地迎了上來,進一步說明情況。

隊員們也紛紛站了起來,開始往我跟前湊。

聽完齊夢燕的簡單說明後,我叼起一支煙,皺眉衝她罵道:“齊夢燕你幹什麼吃的,這麼點事都處理不了!”

齊夢燕辯解道:“趙隊長你就別批評我了,我已經認識到自己-----自己的無能了。看看你怎麼處理吧。”

我聽出她的話裏帶有一定的諷刺意味兒,但是也沒工夫跟她計較,直接問道:“人在哪兒呢?帶我去!”

齊夢燕走在前麵,急促地道:“跟我來。”

事情發生在二樓某包間。

包間裏的氣氛顯得有些僵硬,李群濤和金彪正在跟洗浴中心老板杜總討好般地說好話求情,而犯了錯誤的吳班長臉上也掛了彩,他此時像是醒了一半的酒,連連自責地道:都怪我都怪我,我剛才喝多了,喝多了。杜總您別生氣了,方經理你也別生氣了……

那位被打的保安部方經理,臉上顯得相當臃腫,他一邊揉搓著臉上的傷口一邊衝吳班長罵道:你小子,我好心好意給你點化工作中的不足,你小子不知好歹,就你拳頭硬是吧?你隊長怎麼教育的你?

洗浴中心的幾個副總、各部門經理也在場。他們個個像老婆被人qiang奸了一樣,滿臉怒氣,附和著保安部方經理數落起了吳班長的不是。

我進屋後,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我,幾個經理陸續地緩和了態度,開始跟我笑著打招呼。

受了一肚子委屈的吳班長馬上哭著撲了過來,衝我哭訴道:“趙大隊我給你,給咱大隊丟人了!”

這時候杜總也不失時機地湊了過來,不冷不熱地說了句:“趙隊長過來了。”

我微微地一點頭,道:“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過來領人回去。他們還要上班。”

杜總有些不悅,衝我一甩手,皺眉道:“怎麼,就這麼完了?”順勢一指那個被打的方經理,道:“你這個班長膽子太正了,把我們的保安經理打成了豬頭!讓我們方經理以後還怎麼開展工作?在保安隊還有沒有威信?趙隊長,不是我不給你麵子,你今天必須要給我一個交待,一個說法。否則我沒法兒跟我的人交待!”

望著這位大腹翩翩的杜老板,我當然知道他的底細。他在望京有五個娛樂場子,算得上是北京比較有聲望的大哥之一。

他這極不友好的語氣讓我反感,但我還是強抑住心裏的火氣。畢竟此事是由我們的班長引起來的。

久經社會場麵的我,當然知道杜總需要什麼,他其實也並非是非要跟我較真兒,隻是想挽回一些麵子、找個台階下而已。這是江湖規矩,也是交際法則。

我衝杜總一笑,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我會給杜總一個說法的!”

杜總直盯著我,期待我圓場。

我能瞧出他的心理,當我出現的一刹那,他其實也有些膽觸,害怕我會跟他硬來。但是混社會混的就是一口氣,尤其是在自己的手下受了委屈的時候。

我不相信,整個北京,還有哪個團夥、哪個大哥敢跟天龍公司過不去。

眾人都望著我,現場的氣氛再次凝結了起來。

我將目光望向麵前的吳班長,將攥緊的拳頭伸展開。

他的樣子有些可憐,讓我不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