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城的夜色,像化不開的濃墨。
太白湖位於魔陣邊緣,水麵的折射與魔氣的氤氳融為一體,使得湖麵有如微光幻境。
船兩側插著的“夜行船”避陣番旗,在北風中獵獵作響,讓這艘船看起來與白日的醫船迥然不同。
夜間行動,總是讓極少外出的小女娘們覺得新奇而興奮。白瑛躍躍欲試、摩拳擦掌,和孟陵遊一同站在船舷上。
川穀持一張特製的大網,網眼很小,隻要小魚有半個巴掌大,就不會讓它逃脫。
一切準備就緒,空青正要開船,忽然岸上傳來蘇木的聲音:
“大師哥!白師姐!謝、謝郎君來了!”
“問他是不是急症,如果不是,讓他明早再來......什麼?哪個謝郎君?”白瑛嘴快,等腦子反應過來,半句話已經問了出去。
孟陵遊更是滿腦子問號,師兄妹麵麵相覷,一起下了船,隻見岸邊果然多了三個人。
“小孟先生,原來您也在船上。”胡大郎主動拱手見禮,側身介紹道:
“這位是我家謝郎君。今日在下送內髒過來的時候,得了白姑娘盛情邀請,郎君前來赴約,觀看小孟先生和白姑娘捕靈魚。”
我......邀約謝郎君......前來?
那不就是一句客套話嗎?難道我說“過兩天請你吃飯”,你就真的後天來我家蹭飯?
再說,“歡迎下次來玩”,我也不知道你的“下次”來得如此猛烈啊......白瑛咬著嘴唇腹誹不已。
來都來了。
何況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謝郎君的好意,天天嘴上說要感謝人家,總不能見了真人反而把人往外趕吧?那不成了狼心狗肺?
謝晏眼裏沒旁人。
他大步走到白瑛麵前,微光之中,已經變回自己麵容的白瑛,淡掃蛾眉、明眸如畫。
她像是鬼鬼祟祟踩著夜香桶爬牆的那個女子,也是烈火焚身被自己擁在懷裏的那個女子。
她,還是那滴血的主人。
謝晏長身如瑤台玉樹,俯首似朗月入懷,他看著白瑛亮晶晶的眸子,莞爾一笑道:
“白姑娘,鄙人謝晏。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白瑛隻覺被這溫暖的笑容迷了眼,他、他、他......不該是個大腹便便的油膩老男人?聲音還那麼好聽,怕不是個狐妖?
孟陵遊也是第一次見到謝晏本人。
原以為他生意做得那麼大,人脈又上達帝都,下至五湖四海,大概率是個老謀深算的長者,沒想到人那麼年輕。
孟陵遊見謝晏貼師妹那麼近,師妹都害怕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這是個危險信號。
他趕忙拱手發出邀請:
“陵遊見過謝郎君,貴客臨門,求之不得。我們這就要入湖捕魚了,幾位有興趣的話,請上船一觀。”
捕靈魚這事,在官府給丹溪醫館發夜行船的時候,就不是個秘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再說,吃吃喝喝拿拿的,兩家都那麼熟了,連兩大盆魚餌都是謝家提供的,上船看看捕魚過程,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
“哈哈,在下腿腳不便,就不登船了,和蘇木小哥一起在岸上給你們做接應。”
老狐狸不是不會水,就是單純不願落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