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未知,人們會下意識地恐懼。
當未來與過去都充滿迷惑,對內心悲觀的人來說,恐懼尤其明顯。
於是有了噩夢,有了夜晚無數的哀歎,有了夢回後全身冷汗,有了快使人窒息卻止不住的心悸,有了蘇醒後四肢的癱軟無力。
她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從噩夢中醒來,大口喘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靜謐的夜裏,喘氣聲格外明顯。她聽著自己的喘息漸漸平靜下來,抓過被單擦幹額上的汗。剛坐起身,身邊就有人地來一杯水。
溫熱的水滋潤了幹渴的喉,暖得融化了夜的冰涼。
“又是噩夢?”男人坐在床邊,伸手為她整理淩亂的發絲。
“嗯,”她覺得安心了。男人的聲音如同溫柔的棉球,輕輕擦拭著疼痛的傷口,讓她能對他傾訴所有,“我夢見自己在黑暗中不停地奔跑,不停跌倒,瘋似的要逃離一個地方……”
“過去的事情?”
“我不知道。隻是覺得……不逃,就會死。”她握緊被單,手指輕顫。
“害怕嗎?”男人注意到這個細節,語氣更加溫柔。
“你害怕嗎?”男人注意到這個細節,語氣更加溫柔。
“害怕……我不記得過去的事了,對過去…我很害怕。”她搖搖頭,“沒事的,總讓你擔心。呐,鼬,你一直在這裏嗎?”
“從你睡著後。”男人拿走她手中空空的水杯,讓她躺下,並幫她蓋好被單,“睡吧,雪音。”
她點頭,乖乖閉上眼。
雪音。他這麼稱呼她。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本名。她不記得過去的事,十五年的記憶如同不曾存在過一樣。她唯一記得的,就是睜開眼後,看到了他。黑色的袍子,上麵印著紅雲。
“我聽到那像是雪落的聲音,回頭一看,是你從天而降。”男人溫柔的話語讓她下意識地想要相信他,“如果你不記得自己的名字,‘雪音’怎麼樣?”
於是她點頭,跟著他走。到了一個旅館裏,她看到另一個和他穿一樣黑袍的鯊魚臉男子,在看到自己後一臉驚訝。
“你居然撿了隻小貓?這不像你啊,鼬。”
原來他叫鼬,她想,並且在心裏補充了一句,我是人,不是貓,也不小。
“走吧,”鼬並沒有回答鯊魚臉的話,“先找個地方住下。”
她看著腳下一望無際的雪原,露出迷惘的表情。
“這裏是雪之國。”他這麼說。
她明白他是為他解惑,於是微笑表示明白,然後低下頭。她疑惑的並不是這裏是哪裏,而是她對這裏感到莫名的熟悉,並且,在這片雪原上,隻穿著一件單衣的自己,並不覺得冷……
回憶到這裏就結束了,她睜開了並沒有閉上多久的眼睛,向他撒嬌:“鼬,我睡不著。”
“乖,明天還要趕路。”男人淺淺地笑了一下,對她的任性顯得格外包容。
“…好吧,手借我。”她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捧在胸前,輕道,“等我睡著了再走……”
他聽出她的哀求,在她呼吸平穩後,一直都沒有抽回手。
於是她第二天醒來看到的就是他伏在床邊的睡顏。內心一瞬間充滿了感動,然而下一秒卻是心慌。
她是喜歡他的,但是反過來呢?
“我聽到那就像是雪落的聲音,回頭一看,原來是你從天而降。”男人溫柔的話語讓她下意識地想要相信他,“如果你不記得自己的名字,‘雪音’那會怎麼樣?”
她知道他對自己很好,但不敢相信這就是“喜歡”。
她一直享受著他的溫柔,卻擔心這份溫柔會有盡頭。
所以她從不問多餘的事。
比如說,他是誰;比如說,要去哪;再比如說,他為什麼會帶著自己。
她隻知道他是忍者,印象中,隻有忍者才會戴那樣的護額。是忍者,所以有很多不能告訴她的事。她理解,卻免不了恐懼。
對過去,以及未來。
她深呼吸,告誡自己有“現在”。現在,有他在。這就夠了。
現在,他的手還在自己手中,她能感受到她的溫度,這就夠了。
現在,她看著他緩緩睜開眼,送給自己一個微笑。
“早安,雪音。”
“早安,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