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陳風回到家時已經很遲了。當他小心翼翼地從窗戶往裏爬時,猛然間發現了有人埋伏,仔細一看,原來是他的姨媽。她看到這個孩子這麼晚才回來,原來就打算讓陳風在星期六休息日幹活的決心現在就更加堅定了。
星期六的早晨到了,夏天的世界,陽光明媚,空氣新鮮,充滿了生機。每個人的心中都蕩漾著一首歌,有些年輕人情不自禁地唱出了這首歌。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歡樂,每個人的腳步都是那麼輕盈。槐樹正開著花,空氣裏彌漫著芬芳的花香。汴梁城外麵高高的清涼山上覆蓋著綠色的植被,這山離城子不遠不近,就像一塊“樂土”,寧靜安詳,充滿夢幻,令人向往。
陳風出現在街道上,一隻手拎著一桶白灰漿,另一隻手拿著一把長柄刷子。他環顧外牆,所有的快樂,立刻煙消雲散,心中充滿了惆悵。外牆可是三十米長,九尺高啊。生活對他來說太乏味空洞了,活著僅是一種負擔。難道我回到這裏就是來讀書幹活的嗎,難道我這個富家公子就要幹這些下人幹的活嗎?而他又不敢不做,要是那樣的話,姨媽那口水陣勢想想也讓人不寒而栗。
他歎了一口氣,用刷子蘸上白灰漿,沿著最頂上往下刷起來。接著又刷了一下,二下。看看剛刷過的不起眼的那塊,再和那遠不著邊際的外牆相比,陳風灰心喪氣地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
這時,陳二手裏提著一個鐵皮桶,嘴中唱著一隻不知名的歌曲蹦蹦跳跳地從大門口跑出來。在陳風眼中,到鎮上從城裏那口水井裏拎水,一向是件令人厭煩的差事,現在他可不這樣看了。他記得在那裏有很多伴兒。有孩子,有講故事的老頭……男男女女都在那排隊等著提水。大家在那兒休息,交換各自玩的東西,吵吵鬧鬧,爭鬥嬉戲。而且他還記得盡管他們家離拎水處隻有一百五十米左右,
可是陳二從沒有在一個小時裏拎回一桶水來——有時甚至還得別人去催才行。陳風說:
“喂,陳二,如果你來刷點牆,我就去提水。”
陳二搖搖頭,說:
“不行,陳風少爺。老太太,她叫我去提水,不準在路上停下來和人家玩。她說她猜到陳風少爺你會讓我刷牆,所以她吩咐我隻管幹自己的活,莫管他人閑事——她說她要親自來看看你刷牆。”
“咳,陳二,你別管她對你說的那一套。她總是這樣說的。
把水桶給我——我很快就回來。她不會知道的。”
“哦,不,我可不敢,陳風少爺。老太太她會把我的頭給擰下來的,她真的會的!”
“她嗎?她從來沒揍過任何人——她不過是用頂針在頭上敲敲罷了——誰還在乎這個,我倒是想問問你。她不過是嘴上說得凶,可是說說又傷害不了你——隻要她不大叫大嚷就沒事。陳二,我給你一個好玩意,給你一個鵝卵石兒!”
陳二開始動搖了。
“鵝卵石,陳二!這可是真正好玩的鵝卵石啊。”
“嘿,老實說,那是個挺不錯的好玩意。可是陳風少爺,我害怕老太太……”
“還有,陳二,隻要你答應了的話,我還給你看我那個玻璃球,那隻透明的玻璃球。”
陳二到底是個凡人,不是神仙——這誘惑對他太大了。他放下水桶,接過鵝卵石兒,還饒有興趣地等陳風從兜裏拿出玻璃球。
可是,一會兒之後,陳二的屁股直痛,拎著水桶飛快地沿著街道跑掉了;陳風繼續用勁地刷牆,因為姨媽此時從院裏出來了。她手裏提著一隻拖鞋,眼裏流露出滿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