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不與女鬥(2 / 2)

在母老虎那邊吃了敗仗,強驢又開始尊重科學了。他躺在破床上,跟炒瓜子兒似的,不住地翻個兒,到底想出了原因:剛開業時,顧客是他的患難兄弟衣食父母,他那份感情從心底裏發出;而後來人多了,他嘴上喊“上帝”,其實心裏有施舍的成分,賞張板凳兒讓那些人頂著太陽甩撲克,他滿腦子是成就感,於是,圍碟也不再奉送,白酒換成那種最便宜的,米飯常常吃空,一句“對不起”就給人打發了……自古以來,哪家買賣靠這樣子能發達?對呀,這跟母老虎什麼關係!

下決心改善了服務質量,強驢的生意旺了起來,他再次把跌進小康的目標改到了兩年半。看顧客吃喝得高興,他又受了感染,親自送水敬煙,問:“最近怎麼回到這邊來了?說說看。”

“沒別的,對麵女老板告訴我們來的。她說你們兩家連鎖了,那邊是你的子店呢。”

擰了吧。母老虎說強驢是她的子店還差不多。可強驢問了幾位,眾口一詞:“女老板自己承認的呀,她說她賺了點錢,都是跟您強……張老板學的。”

這天晚上,強驢又是獨自躺在那張破床上,咯吱咯吱地給自己伴奏。前後一想,那母老虎還真是個有情義有良心有風格的好女子,哪個王八犢子恁好的命,能娶到這樣的老婆!強驢爬起來對天發誓:“今後我虛心向母老虎學習,寧肯掉肉,決不怕掉麵子。”

強驢跟他的弟兄們約法三章,今後對母老虎,隻搞光明正大,不搞陰謀詭計,咱用事實打敗她,世上的事絕對不全是中國男子足球,沒那麼陰盛陽衰!

“強驢”終於跟“母老虎”並存,誰也沒吃掉誰,誰也沒被誰吃掉,兩家古裏古怪的店名倒成了郊區一道風景,連市區的客人都情願打出租車到這邊來。

兩年一晃過去。強驢錢多了,給哥兒幾個漲了工資,又把鄰家一處房屋買過來,打通了準備擴大店麵。

也就是這天晚上,強驢老板剛躺下,有人敲門,是母老虎!強驢一慌,真是丟盡了麵子:那破床一股腳丫子味兒,他硬讓人家坐;人家不抽煙,他給拿過一整盒;想徹點茶,卻把茶葉泡在了燙酒用的壺裏……

母老虎望著強驢:“張哥,你買那房子幹什麼,挺貴的。”

“營業場所太小了。”強驢心裏一哆嗦,她這是妒忌我,怕我吞了她的生意?還別說,如果她提出讓我別擴大,我還真得聽她的,好男不與女鬥嘛。

母老虎眼淚下來了:“張哥,我那邊的小店照原價兌給你吧,我沒能力經營了。我早就說,那是您的子店,現在收過來吧。”

什麼?熱火朝天的飯店,怎麼說停就停了?沒有了競爭對手,他幹的還有啥意思?強驢頭一次對女人這麼溫言軟語:“妹子,別價,遇到什麼困難跟我強驢說,我這人脾氣孬,人還不算壞。”

“我知道。張哥這些年給了我很大的幫助。我都是暗暗偷學了您的招法,才混到了今天,我得感謝您哪。”

“什麼話呀,資源共享嘛。”強驢抽了自己一個嘴巴,“你瞅,誇我胖,我還喘上了。其實妹子,我是跟你學的呀。”

女老板含著眼淚說,一直沒敢承認自己是個寡婦,怕有壞男人來糾纏。其實,她丈夫死於橫禍,一分錢的賠償沒討到,她隻好把女兒寄養在老媽那裏,自己離開那小鎮,到這邊打拚。如今老媽年紀大了,她得回去照顧,女兒也好進學前班了……

“這點事兒呀。”強驢長籲了一口氣,“妹子,別價,你把老人家和女兒接過來,這邊條件多好啊。你的店,這段時間我幫助經管,放心,一分錢差不了,我決不讓你那名牌飯店消失……”

“我也舍不得呢。”女老板意味深長地說,“張哥如不嫌棄,那就替我經管,我可能得兩三個月呢。回來,加倍付您勞務費。”

“說什麼外道話呢。快去快回。”

強驢自己也莫名其妙,好容易去了一個對手,他為什麼低三下四地免費幫助人家打理,這不是變相給她打工嘛。當初罵人家賤,自己也貴不到哪兒去呀。

第二天,強驢接管了母老虎飯莊,用的心比自己那邊還細。顧客兩邊都一樣啦,就問他:“張老板,你把母老虎收編了?”

強驢心裏得意,講出來的話卻不甚爭氣:“哪能呢,是她收編我們。人家是莊,俺才是個店,你們說,莊和店誰大?隻怪店名沒起好。”

晚上,強驢躺在床上想一陣母老虎,又罵一陣自己:“啥品行呢,人家男人死了,你高興個屁,真是個王八犢子。”

對,明天就自己罵自己這話。不就王八犢子嘛,有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