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他李嬸，你說的那個……是四樓張老太太家的小孫女嗎？”
“當然啦！不然還能有誰！大學畢業在家呆了半年多，好容易上班，給人打工一個月才一千塊錢工資，跟啃老有什麼區別？前些日子，我聽說她四處找人給孫女介紹對象，她為啥沒跟咱們說，還不是怕跟們把她那點老底兒都散出去！”
二月的東北，春節剛過，冰雪依舊。一片老舊小區裏，三姑六婆們本該窩在家裏享受熱烘烘的暖氣，此刻，卻不約而同地聚在樓下，打探某單元四樓老張家的女兒。
“你們還不知道吧？昨天她孫女又去相親了——”
被稱作李嬸的退休老太神秘一笑，在冷風中將手又往袖口裏縮了縮，小聲道：“你猜怎麼著？又沒成！”
幾頭紮成一圈的三姑六婆如湊在一處啄食的老母雞，咯咯笑成一片。
“自從老張得了糖尿病，給她這女兒介紹對象的越來越少，這次這個，人家嫌她沒有正式工作，還有一個得病的老爹——”
“老張他閨女不是大學畢業嗎？咋沒整個工作？”初時的老太又問。
“大學畢業又怎樣，家裏沒錢、自己沒本事，隻能給人打工！”李嬸輕蔑一笑：“我看啊，也就等著過幾年嫁個二婚的吧！”
突然，李嬸仿佛看了鬼似的禁聲。
眾人回頭，隻見張凱淩陰沉著一張臉，視線一一從她們臉上掃過，在三姑六婆有膽議論、沒膽當麵承認的表情中，冷冷地走進單元門。
“哎！接著說、接著說——”
等張凱淩離開視線，一個中年婦女雙眼像通了電的燈泡，“就這小丫頭！你看她什麼態度，見了咱們一點禮貌都沒有……”
哼！禮貌？
停下腳步的張凱淩怒火上湧，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
進門換鞋，隻見一屋死氣沉沉，老爸和奶奶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等著對她三堂會審。
“爸！奶！”張凱淩說著就要回屋。
“站著！”張奶奶厲聲道。
張凱淩聽話站住。
“當著你爸的麵，給我說說，昨天怎麼回事？”老太太花白頭發幾乎氣出自然卷，“你跟人家說的那叫什麼話？啊？”
張凱淩目光閃爍，嘟囔：“我說什麼了啊……”
“還說？當著你爸的麵說！”
“行！”張凱淩如下了決心一般，“我說我家窮！我奶脾氣不好，我媽死了，我爸有糖尿病，誰娶我誰倒黴……”
“你聽聽、你聽聽——”張老太太拍著沙發扶手，“你聽聽她這說的什麼話？供你念那麼多書，都念給豬腦子去了！”
張凱淩也火了：“都說我不相親了嘛！你還一次次的逼我，我早受夠了！”
“不相親你怎麼嫁得出去，眼瞅著二十六七歲了，還這麼混著，你讓我跟你爸麵子往哪擱！”
麵子！麵子！
從小到大就放不下她的麵子！
小時候她學習好，是她的麵子！考上大學，是她的麵子！大學畢業考公務員被人擠下來，又傷了她的麵子！
“麵子！麵子！既然你那麼在乎麵子，沒有我不是更好？”
張凱淩喘著粗氣，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衝奶奶發火，但相親這件事，她必須抗爭！不然還不得讓她當母豬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