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怒吼,彤雲乍開
仰視上天,但見白雲一線,漫天的大雪,點綴著大漠天山,放眼望去,天地間,是一色的“白”!由不住你自牙縫裏抽出一個“冷”字!
繞過了亂石崩雪的後峰,遠遠地,你就可以看見那所謂的“天池”了。
那是一塊平坦的峻峰,方圓有裏許大小,四周是萬仞冰澗,有如一把鋒利的鋼刀,插立在雲天之間。
這時候,正有幾個人,自不同的方向,向這天池峰頂上行去。
天池嶺上,聳立有五所茅亭,為鵝掌大的雪花,堆得厚厚的,高高的,看過去,已有些不勝負荷,可是,那白的確是美的化身。
試想,在孤峰嶺上,有幾所茅亭,該多麼富有詩情畫意,那麼,這幾個人,該是來賞雪的吧!
首先上來的,是一個著黃衣的高大和尚。
這和尚約有七十上下的年歲,生得長眉細目,麵相清臒,黃色的僧衣下,是一雙黑緞雲履,胸前垂著一串核桃大小的念珠。
他上得峰來,對著正中的一個傘座,合十一拜,一言不發地步上了左麵那座茅亭,亭內置有蒲團,他就盤膝坐了下來。
緊接著,自天池的前後左右,陸續地又上來了幾個人,那是一個中年的文士和一個妙齡豔婦,一個矮小的老乞丐,最後上來的,是一個禿眉白麵的老尼姑!
這幾個人,上得峰來,相互一禮,各自步上一所茅亭,盤膝坐好,並不多言。
中年文士和妙齡豔婦,乃是夫妻的身份,他二人步入一亭。
至於那個老乞丐和尼姑,他二人卻不是一起的,分占著兩個亭子。
老尼姑還帶來了一個青衣少女,生得亭亭玉立,眉目清秀可人,她可能是尼姑的弟子,一雙玉手上,捧著師父那一口青鯊魚皮鞘、杏黃色劍穗的古劍。
這麼幾個不同身份的人,各占一亭,五所茅亭,已去其四,隻有正中那座亭子,卻仍然空著。
他們從容不迫地坐好,閉目養神,各不相望。
約有小半盞茶的時間,東方天邊,忽放異彩,一道紫氣,直貫天穹,白雲如浪也似地滾滾而開,天地之間,就像是忽然點著了千萬支燈火一樣的明亮。
茅亭內的幾個人,都由不住睜開了眸子。
那個清臒的老和尚,合十一拜道:“阿彌陀佛,幸會了!”
他拂打了一下身上的雪花,道:“時辰已到,我等今日一會,這‘五嶺神珠’也就決定屬誰了,老衲自知功力淺薄,不足衛珠,奈何職責所在,不得不濫竿充數,尚請各位掌下留情才是!”
和尚話聲方落,那南亭裏的乞丐,發出了一串怪異的笑聲道:“老和尚你少裝蒜,誰不知你‘飛雲子’乃是出了名的狠,誰要是聽了你的話,也就是上了你的當,你要是客氣,幹脆走你的,我絕不拉著你!”
和尚長眉一挑,冷然道:“賀施主,你仍是老脾氣不改,老衲自會請教與你!”
那乞丐哈哈一笑,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咱們幾個誰又能含糊誰?”
飛雲子麵色一沉,正要發作,西亭內的那個老尼姑,卻插嘴道:“飛雲師兄你就少說一句吧!你我五年一會,何故為些口角,傷了和氣……”
說著她轉向南亭,對著那個老乞丐合十笑道:“丐兄你以為如何?”
老乞丐哈哈一笑道:“尼姑向著和尚,你們是一路的!”
說著一聲狂笑,朝著偏北亭內的中年文士,大聲嚷道:“孫兄,你說是也不是?”
北亭內那個中年文士,莞爾地笑了笑,不發一語,他身側那個豔裝少婦,卻小聲道:
“這花子最是可惡,少理他!”
文士點了點頭,他的潔白牙齒如雪一般的閃閃發光,這時他向著身側少婦低聲道:
“賀天一是用‘飛波無相’神功,在探測我等功力,和尚尼姑,都著了他的道兒!”
說時,眉飛色舞,大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味兒!
少停,他才含笑,道:“飛雲大師,今日之戰,照理該由大師領先,隻是這位中亭主人此時不到,如錯了時辰,如何是好?”
飛雲子合十道:“孫施主,你且請放心,蒲大鬆乃是上屆‘神劍’,此人生平言出必行,絕不會誤此大事!”
南亭內的老乞丐,發出了一聲冷笑,道:“想那蒲大鬆五年前相會時,雖是奪了五嶺神珠,取得‘神劍’之封,可是此老昔年在滇時中有瘴毒,身有宿疾,這麼多年了,此老還在不在世都很成問題!”
此言一出,眾人不由大吃了一驚。那個白麵禿眉的尼姑,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蒲大俠如不能到,我等來此也是惘然,此事如何是好?”
飛雲子向著雪原之下,遙望了一眼,道:“老衲想,蒲大俠即使不來,這五年一度的天池之會,豈能沒有一個交待?”
文士微微點頭,道:“大師說得不錯,我們耐下心來再等他一會,定有分曉!”
雪下得更大了。
在這叢嶺斷崖之間,有一道曲折離奇的羊腸小道,婉蜒上去,可以直達天池。
這時候,正有一個高壯的少年,緊緊扣拉著一匹黑毛的小驢子,吃力地向著“天池”
奔行著。
少年約有二十一二的年歲,生得眉清目秀,鼻直口方,十分英俊。
他身著一襲青色的緊身衣褲,外罩一領玄色的緞子披風,頭上的風帽,垂有兩條風翎,風吹起來,更顯得英姿颯爽!
他一言不發地拉著小驢,腳踏實地地向山上行著,雙眉緊皺著,看上去顯得無限深沉。
小毛驢的背上,半坐半伏著一個白衣老人。
由年歲上看來,這老頭兒可是年歲不小了。至少也在七十以外,他那皤然白發和胸前的長髯,看起來就和白雪是一樣的白。
他用一隻留有長指甲的右手,緊緊握住鞍上的把手,身子向前傾斜著,像是很吃力的樣子!
老人有著一雙深陷含蓄的瞳子,雙耳極大,緊貼兩腮,看起來很具福相。可誰又會知道,他是一個病人,一個垂死的病人!
他那微微長形的臉上,展露出一團黑色的陰影,在小驢背上,頻頻喘息著,看來確是可憐!
這時,他咳了幾聲,伸出一隻手道:“天河,你先停下來……”
少年站住腳步,驚異地望著他道:“爹,有什麼不對麼?”
老人皺著眉,仰視著穹空,歎了一聲道:“孩子,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你,你……
你要留心地聽著!”
少年目光中隱藏著淚痕,聞言之後,他點了點頭,老人指了一下附近的崖石,啞聲道:“我們到那邊去說,雪太大……”
黑衣少年遵命把驢子拉到了一邊,二人立在一塊凸出的巨石之下。
老人定了定神,才道:“我恐怕等不到上去了……”
少年聞言,不由得突然跪下道:“爹,你老人家這是何苦?我們回去吧,咱們到涼州去……”
老人冷冷一笑道:“虧你還是我蒲大鬆的兒子,竟然說出這種沒有出息的話,你真是氣……氣死我……了!”
少年流淚道:“我不忍心看你老人家這種痛苦的樣子……爹,你把‘五嶺神珠’交給我送上去,由他們爭去算了,何必非要保留住它呢?”
老人聞言,雙目一翻,氣得麵色發白。
他頻頻地揮手,道:“好孩子,這是你說的話……蒲大鬆沒有你這不肖的兒子,你走……你快給我走吧!”
少年嚇得忙站起身來,扶著老人欲倒的身子,驚慌地道:“你老人家千萬不要生氣,我隻是在為你老人家的身子著想……”
老人掙開了少年的手,厲聲道:“你聽著!‘五嶺神珠’絕不能讓外人得去。我死了,就該由你接上,你要是得不到‘神劍’之封,就是我蒲氏門中的罪人!我就是死了,也不會瞑目!”
少年打了一個冷戰,可是這幾句話,不禁又激發起他大英雄本性,當下點了點頭道:
“孩兒當拚一死,衛此神珠,留住‘神劍’之封號,爹你可以放心了!”
老人聞言麵色稍霽,頷首道:“你應該知道,我們蒲氏門中,自你祖父起,衛此神珠,已有六十個春秋,五嶺神劍天下知名,如果你失去了它,你就是我蒲家的不肖子孫!”
青衣少年麵色沉重地點了點頭,老人看了他一眼,道:“孩子,你有此自信沒有?”
少年不由劍眉一挑,道:“孩兒可以以死相拚!”
老人嘿嘿一笑,道:“那又有什麼用?……你且過來!”
少年便偎過了一些,老人上下打量了他甚久,忽然落下兩行淚來,少年不由大吃了一驚,道:“爹!你老人家這是為何?”
這位一世奇俠,目睹著愛子豐朗的神采,喃喃地道:“你知道,今日你要會的,是些什麼人,他們的武功如何?”
少年茫然搖了搖頭道:“孩兒不知,但不怕!”
老人獰笑了一聲道:“好大的口氣,不要說你小小年紀,能有什麼了不起的功夫,就是為父,也不見得就是他們的對手,今日一會,這‘五嶺神珠’以及我‘五嶺神劍’的威名,隻怕難以保全了,……”
少年微微發怔,道:“這麼說,孩兒就更不是他們的對手了……”
老人啞然笑了笑,比了一個手勢道:“不要打岔,你聽我說下去……”
說著,向外看了一眼,道:“我們的時間已不多了,你仔細聽!”
他坐下了身子,接下去道:“五嶺神珠乃是昔日赤鬆子傳下的一顆至寶,後世相傳竟成了武林中爭相搶奪的一項榮譽,誰持有這五嶺神珠,就能讓天下武林中人信服,無形中就成了江湖道上的一名魁首,被封為’神劍’之雅號!”
他冷笑了一聲,道:“這天池之會,每五年一聚,由五嶽首領來此一會,如果誰的武功出眾,那五嶺神珠就該歸誰掌管,誰掌管了這顆神珠,也就是天下武林的盟主……”
說著他一隻手,拍了背後一下。
就在他背上,有一個用紅綢子包著的錦盒,少年聞言吃驚道:“這麼說,你老人家一直在掌管著這顆珠子……”
蒲大鬆冷冷笑道:“這麼些年以來,我還不曾失去過這項榮譽……以你武功智慧,繼承我的衣缽,本是可以,隻是,你現在年紀太輕了,萬萬不是他們敵手,所以……所以……”
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我不得不格外造就你……我這是不得已……”
少年不解道:“爹爹,你說些什麼?”
蒲大鬆這時候已提起了精神,直起腰來,苦笑道:“我本來以為可以再多活幾年的,誰知道……”
說到此,他臉上現出了一片灰色,牙關緊咬,道:“孩子,你可曾記得本門‘大開頂移神大法’麼?你快快地伏下身子來……”
少年打了一個冷戰道:“你老人家莫非要……啊……不……不……”
可是蒲大鬆一雙細白的瘦掌,已雙雙壓在了他的天靈蓋骨之上。
他氣喘籲籲地道:“不要猶豫,氣機一過,即使我再有此心意,也隻怕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說話之時,少年蒲天河,就覺得父親那一雙手掌爆熱得炙人,一時由不住全身發熱,麵紅心跳不已。
老人恨聲道:“癡兒,癡兒,還不定下心來,想死不成?”
一言驚得蒲天河趕忙垂下了眸子,勉強收心凝意,老人那雙手掌,這時更是熱得怕人。
忽然,他啞聲顫抖道:“舌抵上顎,開天門穴,快!”
蒲天河方自運功乍開天靈,舌翻上顎,就在他這兩件工作方自完成的瞬息之間,一股莫大的勁力,其巨如山,其熱如霽,猛地直向他天靈穴內直貫而下。
他耳邊仿佛響了一聲焦雷也似的,禁不住身子猛地一晃,差一點倒了下去。
驢背上的蒲大鬆發出了顫抖的聲音道:“行了……成功了,孩子,你且閉目,靜下心來,聽我之言……”
他的聲音,較之方才更柔弱了,可是他卻顯得極為興奮,當時接下去道:“守中宮,引丹田,開任督二脈……”
“引氣抬走四肢,過奇筋入黃庭!”
蒲天河一一照做,那炙人的奇熱,果然就好了許多。
這一切就緒之後,他耳邊聽父親慈祥的語音道:“現在,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蒲天河驀地睜開了眸子,卻見父親整個的身子,倒在驢背上,隻見他通體汗下如雨,那襲黃衫,已為汗水所濕透,目光上翻,比之方才,竟像是乍然老了十年似的!
他不由一陣心酸道:“爹……”
蒲大鬆怒聲道:“不要哭!”
蒲天河止住了聲音,他用雙手,把老人抱在了手臂上,蒲大鬆喘息著道:“時候差不多了……天河,我要你看一看,這是一個奇跡,你現在功力比之方才,隻怕大了……
十倍還不止,你試試給我看……”
他說著,臉上帶出一種說不出的快慰情緒,何嚐像是一個垂死人的表情!
蒲天河由不住熱淚簌簌而下,他知道,父親為了造就自己,竟然把他本身數十年的武功精元,先天潛力,借助於道家“大開頂移神大法”全數注入自己體內。
換句話說,此刻父親無異一般常人了,他早年毒瘴浸體,未能複元,毒性發作,已是堪慮,如此一來,隻怕是活不了幾個時辰。
如此一想,蒲天河真是痛不欲生!
隻是他知道父親生平個性,此刻如果不從他意,更將讓他不快,於事無益,隻得依從老人心意。
蒲大鬆微微笑道:“天河,你把我放下,試一試掌力如何!”
蒲天河點頭道了聲:“遵命!”
說著,他輕輕把老人放至一塊石上,向前走了幾步,麵對著峭壁懸崖,大雪紛飛裏,隻見一片白茫茫的顏色。
他心中不無懷疑,設想一個人的功力,加諸在另一個人的身上,而能發生妙用,的確是不可思議!
老人咳了一聲道:“快快試來!”
蒲天河答應了一聲,隻見他身形微微下蹲,右掌慢慢向外推去!
這種動作,起先並無什麼出奇。
可是當他掌勢遞出一半的當兒,澗穀之中,卻發出了一陣沉實的“隆隆”之聲!
隨著蒲天河的五指向外一翻,一推,隻聽見“轟隆”一聲,整個山穀都為之震動了。
對麵石壁上,飛起了漫天的白雪、碎石和一些枯藤,如同狂風飛絮也似地散落了整個澗穀,巨大的回聲,使得蒲天河耳鼓發麻。
在長笑聲中,驢背上的蒲大鬆道:“行了……你成功了!”
蒲天河反過身來,跪在父親身邊,道:“爹……你老人家成全了我,隻是你自己……”
老人站起了身子,笑了笑,道:“現在我們直上天池,我要你去見識幾位厲害的前輩,他們可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
天池頂上的幾個人物,顯然都有些不耐煩了!
華山老尼也就是那個禿眉白麵的老尼姑,首先發話道:“時辰已到,我等千裏迢迢來此,莫非就如此罷休不成?”
飛雲子雙手合十,喧了一聲佛號,道:“無量佛,善哉!善哉!以老衲見解,可能蒲大鬆是生了什麼變故,臨時不及趕來!”
他微微地笑了一笑,一隻手撚著胸前的念珠,道:“這件事,照規定蒲施主不來,就是放棄了資格,我等不必再候他了!”
南麵亭內的那個老乞丐,嗬嗬笑道:“和尚說得好!隻是那粒五嶺神珠,卻在蒲老兒手中,我們就是分出勝負,神珠不能到手,徒有‘神劍’虛號,何能使武林道上的朋友信服!”
話聲方落,忽見老尼姑口中“咦”了一聲,轉身向峰下望去。
眾人全是一怔,都順著老尼目光望去。
在曲折的山石小道間,他們看見一個人牽著一匹驢子,在疾快地行著,驢背上還坐著一個人。
這一人一騎,在冰雪道上攀行著,看起來,真是驚心動魄,險象叢生。
老乞丐望了一眼,冷冷笑道:“蒲老兒來了,他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
白衣文士看了一眼,秀眉微皺,道:“那青衣少年又是何人?”
他身側那豔裝少婦,卻淡淡地一笑道:“誰不知道蒲大鬆這個兒子?江湖上人稱‘西北星’蒲天河,大概就是這個人!”
老乞丐在一邊點了點頭道:“孫夫人,你的見解不差,正是這個少年,聽說這少年一身內外功夫,已得乃父真傳,不可輕視!”
白衣文士向下看了一會兒,有些奇怪地道:“你們看,那蒲大鬆,莫非是生病了不成?”
這一句話,驚動了大家,仔細望去,果見驢背上的蒲大鬆,有些異於尋常。
他身軀幾乎彎得全都伏在了驢背上,頭上那一頂青呢的小氈帽上,落滿了白雪,他竟不用手去打一下。
漸漸地這二人一騎,已走過來了。
蒲大鬆微微直起了身子,他喃喃道:“天河,你看見他們了?”
蒲天河這時也留意到,在“天池”斷崖邊上,立著的那幾個人,當時就點了點頭道:
“我看見了,他們是誰?”
蒲大鬆手搭涼棚向上望了望,雪花幾乎迷住了他的眼睛,他緊緊眨動著眸子,道:
“你聽我說……那個老花子,你可看見了?”
西北星蒲天河點了點頭,蒲大鬆喃喃地道:“這花子就是東嶽泰山上有名難纏‘行者幫’中的首領,此人姓賀名天一,人稱‘鐵手丐’,他是一個極為厲害的人,你要小心!”
蒲天河點了點頭,他不由問道:“那個老尼姑呢?”
蒲大鬆咳了一聲,道:“我的眼睛不大……聽使喚了……你說的那個尼姑可是白麵瘦長身材?”
蒲天河知道父親功力已失去,自然目力差遠了,當時看了看,點頭道:“正是,這尼姑身邊有一對白衣男女……他們是一路的麼?”
說話之間,他們已行得更近了一些。
蒲大鬆冷冷笑道:“孩子,今天你所遇見的這幾個人,都是名震一方的奇人,那個老尼姑,乃是華山的‘多指師太’,我曾領教過她的身手,這個老尼姑最厲害的身手乃是一套‘菩提劍’和她囊中二十四粒‘沙門七寶珠’,不可輕視!”
西北星蒲天河黯然不語,他緊扣著韁繩,行抵天池下,蒲大鬆點頭道:“現在你背我上去,足下放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