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下弦月已經從東天邊爬上來，靜靜地照著。夜風輕拂，涼涼地撫摸著行人的臉。蟲兒們似乎叫累了，聲音越來稀，越來越小，從草叢裏、樹蔭下悠悠傳來，給如畫的校園增添了幾分詩情。
“坐一會兒好嗎？”方盡聲音柔柔的，象一首柔柔的歌。
“嗯！”成灰的聲音也是柔柔的。他本想回答得僵硬一些。
兩人在樹蔭下找了個長椅坐下，默默地聽著蟲兒們的輕唱。
“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良久，成灰用一種異常平靜的聲音打破沉默。
方盡沒有回答，用手支著頭，似乎在想心事。
“你在想什麼？”成灰又問。
“你應該知道的。”方盡終於說話了。
成灰默然，早已想好的那些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沉默。
成灰的心如被放在熱油裏熬著。他靠在椅背上，點燃一支煙，猛吸一口，終於下了決心。是該有個了結了，兩年了，一切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也知道……”他努力想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可他做不到，他明明聽到自己在哽咽。
他就要說出來了！她的心跳猛然加快。
沉默。又是沉默。
他為什麼又不說下去？“難道就隻是好嗎？”她的聲音在顫抖。
沉默。還是沉默。
她緊咬著嘴唇，渾身顫抖，想哭。
“難道，你真的不明白嗎？我、我、我愛你。”她終於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他猛吸著煙，狠勁抓住自己的頭發。
他為什麼不說話？她如此艱難地說了出來，他為什麼沒有反應？難道他竟會拒絕嗎？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方盡！”成灰已經忘記了一切，忘記了自己早已想好的那些話，在他麵前哭的是他深愛的人。他扔了煙頭，手顫抖著放到她肩上。
方盡一下撲到成灰懷裏，繼續哭著，哭得傷心極了。
“方盡！”成灰又叫了一聲，俯下頭，把臉貼在她的頭發上。
方盡仰起臉，抱住了他。“你太狠心了！你太狠心了！”她的眼淚歡快地向外奔湧。
成灰的心如海浪在咆哮，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猛地捧起她的臉，滾燙的唇撲了上去，迫切地搜尋著那些冰涼的鹹鹹的淚水，喃喃著“我愛你，我愛你……”
方盡緊緊抱著他，閉上眼睛，用火熱的雙唇捉住了在她臉上跳躍的唇。
天地間的一切都不複存在，連他們本身也不存在了，已經被這如火山爆發般熾烈的愛情燒成灰燼，已經被這銷魂的吻撕成碎片。時間消失了，空間消失了，隻有這相互擁有的愛情真真實實地在唇間交彙、燃燒。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都快要窒息了，兩顆心都在劇烈地撞擊著胸膛，象是要撞破這堵牆衝進另一邊。方盡再也支持不住，把頭伏在成灰肩上，急促地喘著。
天地間的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那些灰燼和碎片又凝聚起來，恢複成兩個完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