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是一個隨時都會冒出奇思妙想的人。
他忽然想起,人的每塊肌肉都有神經,神經控製著肌肉運動,那麼人為什麼不能隨心所欲的控製每塊肌肉?
“如果我能控製全身的肌肉,上班時我可以把臉變得稍微方一點,那樣顯得比較剛勁有氣勢!回家則把臉變圓一點,圓圓的笑容可以溫暖家庭。”吳越自言自語道:“或許,去酒吧時能變白一點,嘿嘿!”
吳越一邊說著,一邊站在大落地鏡前,努力地用意念控製自己的肌肉。半天之後,除了眼睛發酸臉皮發脹,似乎沒什麼效果,吳越垂頭喪氣地坐回椅子。
他忽然又想到,小時候看兒童趣味知識,說是用肥皂將鏡子劃成兩半,鏡像會被割成兩段,而用刀將鏡子劃成兩半,就會出現兩個完整的鏡像,這究竟是真是假呢?
吳越興致勃勃地尋找肥皂,滿屋子沒尋見肥皂,吳越便找了塊香皂代替,隻是香了一點,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將大大的落地鏡從左到右劃了一條,吳越欣喜的發現,鏡像果然被斬成兩截。擦去橫劃的香皂條,吳越又豎著劃了一條,鏡像又被切成兩片。
“錯不了,那麼將鏡子打成兩半,會不會有兩個完整的鏡像呢?如果是,那豈不是有兩塊完整的鏡子?”吳越自言自語地嘀咕。
他正要去尋個錘子或者菜刀,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尖叫:“吳越你個王八蛋,你要敢動手,老娘就把你雞雞切成兩半!”
“啊哈,老婆大人!”吳越原本神經兮兮的臉上立即堆滿了笑容,熱情的抱住怒氣衝衝的殷凝。
殷凝有些哭笑不得地放下手包,皺著眉頭撫了撫吳越亂糟糟的頭發道:“你不會真要去砸了鏡子試驗一下吧?”
殷凝畢竟曾是一係之花,畢業幾年之後仍然很漂亮,皺眉狐疑的表情十分可人。
“說說而已,我又不是傻子!”吳越嘻笑,擰了擰殷凝的俏麗的臉蛋,坐回了椅子道:“怎麼今天回來這麼早?”
“有同學要來,我去接她一下!”殷凝轉身進了廚房,歎道:“這日子沒法過了,同學都嫁人生孩子了,老公有房有車,我這過去都不敢見人!”
“怕什麼,你比她漂亮,就算她有航空母艦也得羨慕你!”吳越沒良心地說道:“再說,出租房、自行車,我也有啊!”
殷凝淘好米煮著,趴在吳越背上輕聲說道:“越,這日子真不能這麼過下去了!你這麼能幹,口才好、人才好、學問好,點子又多,大學時同學都佩服你呢!你踏踏實實做點什麼都能出人頭地啊,哪能這樣東一腳西一步一事無成呢?”
“原來你不是很喜歡這樣的我嗎?”吳越沒有目標的點著網頁,腦子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時候是年輕不懂事兒!”殷凝氣惱道:“年輕不懂事,被你用幾首破詩、破零件擺弄了一台收音機、與朋友喝酒講義氣給騙了!要是現在、要是下麵……”
殷凝終究沒有說出來現在如何,吳越這家夥卻追問道:“現在怎麼了,不喜歡我了?”
殷凝沒有出聲,一滴滴熱淚落入吳越的頸項,吳越連忙轉身伸手幫殷凝拭去眼淚,誰知那淚水如同開了閘一般,竟然越擦越多,漸成滔滔之勢。
“我不是說著玩的嗎?”吳越訕訕地陪著笑道,沉靜良久方才歎道:“我這輩子最痛恨自己的事,就是辜負了很多人,尤其是你!父母的養育之恩,你的愛,還有很多人的幫助,我都應該回報,然而我卻辜負了你們的期望!”
殷凝紅著眼睛擰了吳越一把道:“你又沒死!你才二十多歲,有的是時間改變這一切,幹嘛說得這麼悲觀!你做事精明,做人狡猾,隨便找份工作,慢慢供房買車,也不是什麼難事啊!”殷凝溫言軟語安慰。
吳越慘笑,搖頭道:“供房?供車?供老婆?供孩子?再供墓地?哈哈!”
“我們被無形的鞭子驅趕著,沿著這條單調的軌道活著,這就像一條劃在紙上的線段,站在線段的起點時,我已經看見終點的句號。就這樣走到句號,就這樣從紙上淡去消散,我看不見線段外的一個字符,甚至不能在紙上留下一個汙點,這樣走過,有意義嗎?有意思嗎?”
“大家都是這樣活著啊……”殷凝流淚,握著吳越的手道。
“我不想做沒有意義的線段,我想探出頭去看看線段外的文字,我的心已經飛起來了,身體卻隻能無力地困在線段上被鞭子驅趕,所以我就是一個悲劇,就是一具屍體,就是個神經病……”吳越似乎在回答殷凝,又像是自言自語。
“生活就像強奸,不能反抗那就享受,這句話不是你發明的嗎?”殷凝抽泣道。
吳越沒有回答。其實,這句看似開解的話蘊含了多少的無奈,又怎是言語所能描述?說出這句話的人,又怎麼會甘於自欺的麻醉?
殷凝將吳越的腦袋按在胸前,流淚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