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點點頭,轉而向衛淩虛問道:“哦,淩虛啊,如此說來,難道蜀州境內近來的苗亂,竟關聯到數千年前遠古時代的苗漢之爭嗎?”衛淩虛搖頭道:“閣老您隻說中了一半。”狄仁傑頓時愕然道:“本閣隻說中了一半?”他眼光凝視對方,立即追問道:“淩虛,事實的真相究竟如何?”衛淩虛笑了笑,提起茶壺給狄仁傑斟了茶水,這才徐徐應道:“閣老您有所不知,事實的情形是,黑白兩苗從源頭上說,根本就不是同一祖宗。”
狄仁傑手拈胡須,一臉驚訝道:“怎麼,黑苗、白苗,同為苗裔,竟不是同宗同祖的?”衛淩虛搖扇道:“回閣老,正如淩虛適才所言,我黑苗一族發源自遠古時代的三苗部落,而白苗則是……”他忽地停口不說,臉上現出些許尷尬,顯得欲言又止,怪異之極。狄仁傑直直盯他半晌,蹙眉道:“淩虛,你究竟想說什麼?”衛淩虛抬眼環視二人,這才苦笑道:“稟閣老,並非淩虛故弄玄虛,隻因……隻因個中一切皆係故老相傳,世人絕難辨別真偽,是以淩虛才不敢捕風捉影,在閣老麵前信口雌黃。”狄仁傑登時擺手道:“哦,淩虛,你大可不必有此顧慮,頂不濟仍可充作談資,以佐我等茶味啊,嗬嗬。”他轉頭望向李元芳,笑問道:“元芳,你說是嗎?”李元芳舉杯將茶水一飲而盡,抬手抹唇道:“大人,卑職打小便最聽人講故事。”他轉臉向衛淩虛笑道:“實不相瞞,在下這心裏可是給衛兄的話頭,勾得癢得很那!”
衛淩虛搖扇大笑,點頭道:“好吧,好吧,既然閣老和元芳兄不嫌聒噪,那淩虛就主隨客便,學一回說書先生罷。”他舉杯啜了口茶水,娓娓講道:“據我族的耆老描述,白苗一族的遠古先人,原本是由昆侖沙海遷徙而來。”狄仁傑頓時心頭一震,眼光急急巡過李元芳,訝然道:“你說的是昆侖沙海!”李元芳亦自震動不小,皺眉道:“大人,難道竟會是那些玄都遺民?”狄仁傑搖搖頭,自顧歎道:“看來事情遠比我等的想象要複雜的多啊。”他轉目間但見衛淩虛正兀自漫搖羽扇,含笑打量他二人,不由現出些尷尬神態,老臉漲紅道:“哦,淩虛啊,真是不好意思,沒來由將你的話打斷。”他笑了笑,柔聲道:“好啦,你接著說。”
衛淩虛頷首一笑,語聲平靜道:“不怕閣老見笑,淩虛自小便對天上地下,自然萬物充滿好奇,特別是對同為苗裔一支的白苗族興趣頗濃。”他輕輕啜了啜茶水,笑道:“經過淩虛這些年的不斷求索,終對他白苗族的來龍去脈有所了解。”狄仁傑拈須笑道:“嗯,大家同屬苗裔,理應同氣連枝,彼此照應,也真難得淩虛你這片苦心了。”衛淩虛笑了笑,不置可否道:“正如適才元芳兄所言,據淩虛所知,白苗的祖先極有可能來自於昆侖女王西王母的部族。”他略作沉吟,複又續道:“也許是奉了女王的命令,又或是為女王所放逐,這些沙海移民輾轉遷來華夏,並同我族的先人一道,加入了戰神蚩尤的部族聯盟,與軒轅黃帝逐鹿天下。”他倏地低低一歎,苦笑道:“然而自古成王敗寇,後來的結局,曆史早有公論……”他仰麵灌盡茶水,點頭道:“至於那些沙海移民的後裔,經淩虛遍搜古籍,大抵可以推斷,應該仍舊定居於中原大地,或許就是史籍中所載的玄都部族罷。”
狄仁傑一臉凝重地靜靜聽他述完,這才緩緩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倏地轉眼凝向衛淩虛,訝然道:“然而這些所謂沙海移民,又或可稱其為玄都遺民的白苗先祖,又跟當下的叛亂有何幹係?”衛淩虛置下茶盞,搖扇道:“狄閣老,正所謂人各有誌,物承天性,就拿我黑苗一族來說,便世代仰慕中原文化,心中絕不存什麼苗漢之別,隻想同天下融為一家,和睦共生,安居樂業。”狄仁傑頓時雙掌互擊,由衷讚道:“好啊,好一句和睦共生,安居樂業!”他麵色一正,向著衛淩虛抱拳深深一拱,點頭道:“淩虛,你身為一族之長,竟能秉持如此胸襟,便委實當得起本閣誠心一拜啊!”
衛淩虛慌忙起身,擺手推卻道:“閣老,使不得,使不得啊!”他急急抱拳拱手,深深一躬道:“狄閣老,淩虛但請您大浪淘沙,澄清海內,以證我族上下拳拳之心,保我族遠離戰亂,樂業安居啊!”狄仁傑立即搖頭而笑,伸手將他扶起,油然道:“好啦,淩虛,本閣在此向你保證,定會查明一切,妥善處理好這場爭端的。”李元芳亦從旁笑道:“是啊,衛兄,你盡管將一顆善心放回肚內,我家大人他向來心係蒼生,絕對不會教衛兄失望的。”衛淩虛聽得點頭連連,急忙抬手招呼二人坐定,拱手謝道:“淩虛早已聽聞我大周國老,素來即有那‘海內遺珠’之名,向來心向往之,今日總算遂得心願啊,嗬嗬。”狄仁傑登時擺手笑道:“好啦,就別再給老朽戴這高帽了,淩虛,還是恢複你說書人的身份,繼續向本閣兜售你那些動人的故事罷!”衛淩虛聽得哈哈一笑,當下拱手應道:“閣老吩咐,淩虛敢不領命!”他搖動羽扇,正欲漫轉話鋒,忽聽得堂外一聲嬌笑,有人拍掌叫道:“哼,男人果然都是聰明鬼,拋開人家不管自顧躲清閑,如燕姐,你說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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