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很有名的故事。

幾個瞎子去摸象,摸到象腿的以為象是個樹樁,摸到身體的以為象是一堵牆,摸到耳朵的以為象是一把蒲扇,摸到鼻子的卻又以為象是彎彎的大鉤子。

這幾個瞎子的錯誤,就是摸到象的某一部分,就以為那一部分是一隻象了。

從這個故事中,我們可以得到一個教訓:要理解一件事物,必須從這事物的各方麵來看它,不僅僅根據某一部分來下結論。

有很多熱衷名利的人,他們先想好一套權謀詭詐的辦法,一開始就想著占便宜,表麵上還裝得非常大方似的,口甜舌滑,滿麵奸笑,他們明明想討人便宜,卻說成為別人著想。他們明明在後邊推人一把,將人推下懸崖,卻裝得光明磊落,赤膽忠心。這類人為了自己之利,便不惜把別人捧得輕飄飄的。

明明看出別人的錯誤,反而大加讚許,讓人永遠地錯下去——在現實生活,這類人真是多如牛毛!

假如我們不能全麵觀察,去考慮現實問題,就很容易被他們迷惑了,惘然地錯下去,一直走進墓地!

老子曾經這樣說過:“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這就是說:“急於顯現自己本領的,心裏是不明道義的;自以為是的,人家卻未必信服,自誇功勞的,人家必得厭惡,好擺架子的,人家都不會擁護他。”

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情形呢?

這就是從主觀的,片麵的立場上去處理實際問題,便在不知不覺中流露出自己本身的弱點。

那麼,我們應該怎樣去克服這種立場主觀的片麵的毛病呢?

答案是,我們要建立一種客觀的,全麵的科學方法來觀察,思索和處理實際問題,便會減少這種毛病了。

在大平原上向著高山眺望,我們會覺得這座山離我們很近,隻要加快腳步,在短短的二三十分鍾內便會走到山腳了。但一走起來,我們便會覺得這判斷實在錯了。我們走了二三十分鍾之後,看見那座山還在我們麵前。

在茫茫的大海上,用望遠鏡向前眺望,看到一塊像巴掌那麼大小的島嶼,這島嶼小得實在可憐,隻要浪濤一大,便會把它衝走了!

但當我們的船越駛越近的時候,也會馬上發覺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那塊在望遠鏡中隻有巴掌大小的島嶼,其實是非常遼闊。

這些都是錯覺。

我們有很多人很容易相信自己的錯覺。有一個年青的演員,他的戲本來演得很不錯的,如果能夠不斷努力,在藝術上痛下苦功,他便會有成就的。

但他卻垮在一種錯覺上。

原來他在一部莎劇:《奧賽羅》裏演得非常出色,把奧賽羅的性格掌握得很好,獲得輿論界人士好評。

他滿足了,自以為了不起,躺在既有的成績上,不肯再在藝術上下工夫了。

每天,他都把時間花在無謂的應酬裏,不到深夜不肯回家。

他的精力不是放在藝術上,而是放在賭博、酗酒和玩樂上。

不久,他的藝術生命終結了,像從天空隕落了一顆行星,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一個青年口技家也有同樣的遭遇。

不能否認,他的口技的確非常出色,他是個極有希望的口技家。假如他能夠堅持下去,更勤學苦練,他的成就是很大的。

可惜的是他成名得太早,很快地,他便成了人盡皆知的口技專家了。

他經不得成功的考驗,很快便自滿了。

也很快地,他被觀眾拋棄了,像拍去衣服上的塵埃!

為什麼他們會落得這樣的結果呢?

為什麼他們會這樣呢?原因是他們被錯覺迷惑了。

其實,任何一種讚美,都是多少帶些謠言性質的。他們“造謠”,純是出於善意。

做父親看見兒女有這樣的成就,他們在欣悅之中予以讚美,這種讚美夾雜有父親的自豪情緒。

做師長看見學生有這樣的成就,他們在愛惜中予以讚美,這種讚美,是附帶著師長的欣慰情緒。

群眾看見那演員和口技家有這樣好的演技,在激動中予以讚美,這種讚美往往是受到“群眾意識”薰陶。

人們的讚美,全都經過自己感情反射出來的,甚至連影評家的讚美,也夾雜了濃厚的主觀成分。

有了濃厚的主觀成分的讚美,仔細一比較,就會發現他們所稱讚的東西是極不相同的。某甲讚美的可能是那演員生得美,某乙讚美的可能是那演員服裝,某丙讚美的可能是那演員的某個小演技,某丁讚美的可能是那演員的一句惹笑的對白。至於某戊、某己、某庚之類,可能聽到人家不斷讚美,受了“群眾意識”的感染,也隨著讚美幾句。假如上前仔細問,他們是無法說出個所以然的。

我們可以做這樣的試驗。

在一間戲院裏,看見某個演員耍著一條長槍,跟十幾個武師激戰。其實,那個演員的武功並不好,常常露出破綻,隻是那十幾個跟他交手的武師不斷地在圍著他團團轉,這就好像他真的把那十幾個武師殺得手忙腳亂了。

這時候,我們突然鼓起掌來,大聲叫好。

那些觀眾便會馬上受到感染,不由自主地跟著我們鼓起掌來,弄得滿場掌聲。

由此可見,這並不是那個演員的武功底子好,而是觀眾受了“群體意識”的影響,盲目地讚美而已!

心理學家把這種人稱為“群體”。法國心理學家黎朋說:“就通常的意義說來,群體是指任何國籍,任何職業,任何性別的個體,以任何原因聚合的集團。就心理學的觀點而說,則群體這個名詞又大有不同的含義,這是用來指特殊情境之下的集團,而這集團更是表現種種新性質,集團中各人所有的,則為一種集合的心靈,這個集合的心靈,雖確為暫時的,但也是很明顯的特性,這種集團因為缺乏較妥當的名詞,我特稱之為一個有組織的群體,或心理學家的群體。”

所以,讚美和喝彩,多少是帶著謠言成分的。如果我們不明白這一點,一聽到群眾的讚美和喝彩,便誤以為自己的表現的確受到歡迎,就開始自滿了,漸漸驕傲起來了,這樣,我們便會變成演技落後,被群體漸漸拋棄了。

那個演《奧賽羅》的演員,和那個青年口技家的失敗,就是被這一種假相迷住了眼睛,產生一種自以為了不起的錯覺,心滿意足地躺在既得的成績上,白白斷送了自己的藝術生命!